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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情 二十三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无穷无尽地过渡啊

 

小事情 二十三

 

羊汤是滚烫的,撒着香菜和胡椒粉,溢出饱满的香气,方孟韦喝了一口,便放下不再喝了。

杜见锋看在眼里,以为是不合口味,也不甚在意,又要了热茶送上来。

在席的几位都是方孟韦相熟的,其中还有他在重庆的旧识,言谈也是自在的。

三五杯酒下来,气氛热烈,扯起军中的轶闻琐事,免不了往艳俗上偏,最后矛头总要对准杜见锋的。

这也怨不得他们爱开他的玩笑,当年在河南,他杜旅长的一番情爱剖白,可是在军中广为流传,虽然如今伊人已逝,种种都化作过眼云烟,但是能与他说得上话的,都知他一直独身,总忍不住借此劝一劝,无奈杜见锋是个犟种,连个花街柳巷都不肯去,迫着相了几次亲也都不了了之,简直是柳下惠再生,人又粗落,必是不懂讨女人喜欢,屡遭提点,就是不肯往心中去,国军虽然军纪还算严苛,但是他这个级别的军官,明里暗里都左拥右抱,反倒是他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单身汉,天天孤枕冷席的,叫人忍不住面上却笑他一把年纪,是个假正经。

杜见锋早就练就一副铜铁面皮,谁说也只骂句娘,全然不在意,被挤兑得狠了,便嚷嚷着:滚滚滚,老子的媳妇儿,那可得是天仙,庸脂俗粉少放上来现。

惊得毛利民恨不得蹦到跟前去捂他们师座的嘴,您这是说哪位跟您相过亲的官家小姐是庸脂俗粉呢?不怕老长官们拿马鞭抽您?

有位跟了杜见锋十年的副团长,实打实的嫡系,性情粗的可以当搓衣板,最是投杜师长的脾气,借着酒劲张口就问:“师座,这几年兄弟一直憋着,就想问您一句话,了了这心事,那些年在战区,还有嫂子的事情,咱就不说了,如今都到北平快三年了,您还打光棍,您这是情种啊,还是……那方面不行?”

在座的听了几乎都一口酒喷出来,有爱闹的立即就起了身,说:“这体己话可听不得,杜师长是要灭口的。”

杜见锋即刻就骂了句:“滚你娘的!”

湮灭在众人起哄声里。

他转头去看方孟韦,却见这小子勾着唇角,专心将汤碗中凝结了的油膜拨开,又喝了两口汤。

他叫了毛利民过来,低声嘱咐了两句,转眼就被人逼着给个答案,他往烟斗里塞了烟丝,不理这些猴急的,点了烟又抽了两口,才说:“老子行不行,谁说了都不算,等日后老子的媳妇儿说,就怕你们没脸听。”

这话如同水滴掉进了油锅,炸开了,杜见锋被围着灌了好几杯酒才算过去。

此时,毛利民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进来,放在方孟韦的面前。

方孟韦偏头看着他,毛利民知道杜师长在方孟韦身上从来都是用心得不像话,自然要遮掩的,便说:“方副局长,我看您吃不了油腻的,叫厨房去了油,给您又热了碗汤。”

方孟韦扫了一眼杜见锋,说:“毛参谋费心了。”

旁人不知内里,只是哄杜见锋,说他若是有毛利民一半有眼色,怕是孩子比毛利民家的都要大了。

方孟韦低头喝汤,热汤熨得唇舌嫣红,可面上神情却是淡淡,连刚刚那抹笑意都没了。

毛利民想,师座这殷勤怕是献到铁板上了。

方孟韦喝了汤,羊腿只堪堪夹了两筷子,便起身告辞,杜见锋还没说什么,其余几位倒是不肯罢休,嚷着要强留,方孟韦只好解释说新年里几日都未得空归家了,恐父亲姑爹惦念。

方步亭自是受尊重的,方孟韦不轻易搬他出来说辞,若是搬了自然都要给面子。

杜见锋见大家都闭了嘴,才敲敲烟斗,说:“我送送你。”

方孟韦点点头。

杜见锋安排了辆车,就等在门口,毛利民没跟下来,只他们两个一路慢慢地走,遥遥看到大门口高高的墙头,方孟韦停住了脚步,他说:“杜见锋,谢谢你。”

杜见锋一笑说:“你最近对我倒是客气。”

“你在我心中是位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敬佩你。”

方孟韦的表情认真得令杜见锋生出一股忐忑。

他将目光挪开,说:“那就别总给我冷脸,你在公署打听打听,也就是你敢。”

方孟韦叹气:“别再这样了,我受之有愧。”

“老子乐意!”杜见锋把烟斗砸在地上,逼近方孟韦:“老子逼你答应了吗?老子强迫你做什么了?你怎么就那么楞,会不会装傻?”

方孟韦在墨色毛领的衬托下,面如冠玉,素白如雪,那一双眼眸幽深似潭,透着淡漠伤情。

“我不想误你。”

杜见锋吼道:“哪个说你误我了,老子三十好几还用你们操心?谁拦你呢?有意中人就有意中人,谈你的恋爱,娶你的老婆,你管我做什么?”

方孟韦眨了眨眼睛,眼皮极慢地开合,仿佛能吞掉涌上来的水气,然后低头说了句:“告辞。”转身走了。

杜见锋喘着粗气,盯着那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懵头转向地原地转了两圈,半晌才说了一个字:“艹!”

毛利民下来找人的时候,他们的杜师长已经捡起了烟斗,蹲在一旁恶狠狠地抽烟,天色已晚,毛利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感觉得到那周身散发地恼怒气场,于是脚底抹油,转身又上楼了。

方孟韦坐车回到了家,方步亭正吃完晚饭坐在客厅里和谢木兰说话,小姑娘唱了一首歌给大爸听,得了赞许,尾巴翘得高高的,看见方孟韦回来,瞬间都耷拉下来,别别扭扭叫了人,就不再说话。

方步亭知道他们两个闹了别扭,被谢培东托了做和事佬,开口就训斥了方孟韦,说他出去和那些军警喝了酒,学不得什么好事来,还跟自家妹妹生气,说话也没轻没重,以后不许这样,快给木兰孝钰买点好吃的赔罪,方孟韦知道这话半真半假,乖顺地应了,谢木兰听得高兴,朝着他哼了一声,去翻他外套里的钱夹了。

方步亭见只剩他们父子俩,才又说了两句:“现在四处都在闹事,连台湾那边都不太好,当局敏感得紧,你总要出去交际,喝多了酒,难免酒后失言误事,得不偿失,我看这酒都不要再喝了。”

方孟韦点点头说:“父亲说的是,我也是觉得喝酒难受,本也打算不再喝了。”

方步亭见他这么说,知道是受教了,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得漫不经心:“我听闻前一阵南京派人来北平开会,里面有你的旧识?”

方孟韦本就脸色不好,此刻竟分辨不出是不是更差,只觉得语调有些异常,喏喏地不似以往清朗:“确实有。”

“有没有尽心招待,不要怠慢了。”方步亭目光扫了过来,竟带了压力。

“吃了顿饭,本就是开会来的,也无什么闲暇。”方孟韦略想一想便知是马汉山透风声给父亲讨人情,自己便也说出来:“似乎被保密局的人看到了,和我说教了一番。”

“这样的麻烦还是少惹。”方步亭说了句。

方孟韦有些听不懂父亲的意思,只好跟着点头。

陪着方步亭又稍坐了一会儿,方孟韦便说头疼,回了房间,方步亭知道他生了病,叮嘱了几句,也上楼回书房。

方孟韦换了睡衣,倒在床上,脑袋里面乱糟糟地,半刻清净都没有,一会儿是孙朝忠,一会儿是杜见锋,一会儿是谢木兰,一会儿是马汉山,姑爹送了药来,正合了他的心思,吃过没一阵,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方孟韦病愈,却没什么时间感叹伤怀,国|共谈判破裂,中|共在美国的协助下正在撤退国统区的军调部人员,气氛一触即发,军警都严阵以待,至于民生更是堪忧,金价自从年初就节节上升,不少人都借机炒金,物价涨得厉害,十天就能涨两三倍,人心惶惶,警察这边自然接了通知,要求时刻关注动向,防止出现暴|乱。方孟韦几乎两头跑,几乎不能回家,平日里与几位副局长都宿在警察局里,不准许请假。

杜见锋自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动静,方孟韦有时去警备司令部开会,遇到公署的军官,有些知道他们相熟的,还说起老杜最近修身养性,连头都不冒一下,不知是怎么了,方孟韦也只能点头说的确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到了三月,北平的风沙大了起来,出个门回来,身上都要带了二两土,物价虽不像前一阵涨的那么厉害,但还是涨的,平民百姓糊口都成了问题,警局里也是怨声载道,方孟韦带的几个队长都抱怨生活不起了,方孟韦知道他们都有些外入,虽然紧巴一点,但决不至于吃不起饭了,也就一笑置之。

这一日,司法处的韩处长过来找他,说是抓了一个黑市贩子,手里有件东西不敢处置,特地来请他。

司法处往常是不管这些的,如今生活吃紧,他们也忍不住出去找些活钱,通常是不会惊动他的,方孟韦知道事有蹊跷,叫韩处长将东西拿过来。

是一把手枪,枪况倒是很好,方孟韦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说:“看样子,像是官|枪或者军|枪。”

韩处长说:“我这是这么觉得,就着人去查了一下枪号,是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枪。”

方孟韦挑眉,想了想,说:“枪放在我这吧,我下午去警备司令部开会,正好去问一问。”

韩处长将枪放在桌子上,说:“那这把枪我就不登记在案了。”

方孟韦叫住他,从柜子里拿出几沓法币,装到文件袋子里,递给韩处长。

韩处长开始没有接,只是说:“这个月的份子钱,兄弟们都已经得了。”

方孟韦把袋子推到他怀中说:“物价涨得厉害,贴补你们一些。”

“谢谢局长。”

方孟韦下午真的去警备司令部开会,开过会他便转到侦缉处去看看,虽然他人不常去,但是钱散的准时,所以处里人人都识得他,见他进门,都站起来打招呼,他只简单聊了两句,说是刚开过会,上面要查档案管理,虽说他平日里不管事,但会毕竟是他去开的,只好先行过来自检一番,内勤听了赶忙把几本簿子捧过来,方孟韦听着内勤说话,随手翻开枪支登记,看了几眼,问了句,又去翻别的,索性把档案都搬出来了,可也就坐了两刻钟,下班之后,请了没出勤的一起吃了顿好的,晚上替汤局长在侦缉处值班,正好一队外勤刚回来,方孟韦叫了些宵夜,大家一起吃了,吃完他让不在值的外勤们都回家,随手点了一名姓李的多留一会儿,帮他把档案搬回去。

姓李的外勤叫李丰田,人看起来极老实,干活没二话,方孟韦独自坐在里间的办公室里,看他一趟一趟搬东西,这时已是近午夜,值班的大多也睡了,李丰田进来报告,说是档案都搬完了,方孟韦教李丰田把门关好,也懒得绕圈子:“你的枪呢?”李丰田此时刚执行完任务,枪套就在腰间,他的脸涨红起来,呆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长官,我枪丢了......”

方孟韦靠在椅子上,盯着他:“在哪丢的?怎么丢的?”

“我......”

方孟韦也不等他说话,就厉声说:“李丰田,你好大的胆子,敢卖军|枪,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不想活了?”

李丰田扑腾就跪下来,整个人都透着心虚,抖着说:“长官饶命,长官饶命,我母亲重病,实在是没法子了,东西涨得太厉害,我连药都买不起,不得已才卖了枪。”

方孟韦问:“你没想过,卖了枪也是个死?”

“怎么没想?可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娘病死......”

方孟韦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丢到他面前,说:“若是治病救人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你卖了枪,多少也算我失察,你知道吗”

李丰田哆嗦着打开纸袋子,见是自己的枪,竟呆住了。

“还不快收起来,你在我办公室呆得够久了。”方孟韦说。

李丰田试了几次,才把枪装进枪套里,擦擦眼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方孟韦松了口气,年后第一次觉得轻松了一些。

他没想到,他种的因,那么快就结了果。

四月初,学生们到市政门前抗议将汉奸周佛海减刑的事情,方孟韦带队维持秩序,警备司令部的人也在,大家见情势不严峻,便过来打招呼,李丰田也在其中,方孟韦寒暄了几句,都送走了,见李丰田徘徊着不走,不知他是不是医病缺钱了,就走过去问一问,李丰田忙说母亲的病已经大好了,紧接着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方孟韦是不是和杜见锋交好,方孟韦说确是熟人,李丰田立即说:“您还是离他远些吧,我们正要暗中调查他呢,特地组了一个行动小组,司令部内部都是保密的。”说罢人就急匆匆地走了。

方孟韦立在原地,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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