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二十五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小事情 二十五

 

消防队挨了揍,局里当然不能不闻不问,跑到市政厅去告状,何市长是个文人性子,平日里是秀才遇上兵,管不住他们克扣民生,但心中是厌恶的,本就不大爱理,加之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来龙去脉他也听说了,所要三十根金条哪里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方孟韦他也见过几次,断不是龌龊威胁之辈,于是也就装聋作哑,被缠得紧了,只说不能听一家之言,下次开会两两对质吧。

待到真的有会要开,汤局长却口气硬得很,连着竟埋怨消防局,说这本就是两方都不光彩,私下各自训诫一番也就罢了,闹到市长这里,无非是各打五十大板,有什么意思。

终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嘴上官司断断续续打了一阵,也就不了了之了。

汤永咸虽然在消防局面前维护方孟韦维护得紧,私下也训了他一顿,这么大的人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怎么还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若是先亮了身份,定不至于闹得这么僵,平日里虽然有些我行我素,从没这般出格过。

方孟韦一副受教的神态,说:“我本也不想动手,可当时火况凶猛,他们讲话又实在不堪入耳,您想想,毕竟不是民宅,是间私立学校,又是大庭广众,如此大放厥词,若是闹出了人命,教记者们通了天,可就不是挨揍的事情了,况且我本也没想亮明身份的,亮身份反而尴尬。”

汤永咸见他难得乖顺,也不好继续发作,被他那三分歪理气得直笑,只好说:“到了北平这些年,也没个长进,火爆脾气收不住,回去吧,停职三天。”

方孟韦敬了个礼,退出局长办公室。

方孟韦当日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就知道他与人动了手,指关节破了皮,耳下也肿了一块。

这也不是稀奇事,他也时常带队执勤出警,难免遇到亲自动手的情形,见他含糊不说,谢培东也不好多问,送了药,看着人处理了伤口。

第二日的报纸就登载了此事,方步亭吃早餐时看到了消息,让谢培东去叫了方孟韦下来,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也就罢了。

后来,方孟韦被停了职,早早就归了家,谢木兰和何孝钰下午没有课,正在客厅里小声说话,见到方孟韦进门,谢木兰大叫一声:“小哥,你回来啦!”

方孟韦点点头,问:“吃过饭了吗?”

何孝钰说:“已经吃过了。”

谢木兰扑过来,拉着他的手臂:“小哥,你太棒了,我的同学都在说你,打得太对了,就该这么对待这些无耻败类。”

方孟韦看着她兴奋的表情,泼了冷水:“别胡说,打人毕竟不对,这不,我现在停职了。”

谢木兰调皮地眨眨眼:“停职就停职,反正你是代表正义的,我们都支持你。”

“你还知道什么是正义?”

“怎么不知道?为人民,为真理,就是正义。”

方孟韦听了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这一阵倒真是给他忙坏了,如今闲在家中,看看书做做朋友送的数独本子,去木兰孝钰的学校逛逛,也不去惊动她们两个,还买了糖果和点心,到崔中石家中坐了坐,算是惬意。

结果才过了两天,他就上了报纸的风月版。

这年月,报社也是不好维持,天天倒是有无数的军国大事、社会焦点,但那也得挑挑拣拣地登,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封社坐牢的下场。风月新闻就不一样了,大家爱看,又无伤大雅,即便得罪了哪个,无非是道歉赔钱,安全又好卖。

方家最早发现的人仍是谢培东,等方步亭和方孟韦都上了餐桌吃早餐时,三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后来方步亭指着报纸,说:“这位郭姓小姐,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方孟韦也是一头雾水:“父亲,我确实不认识这位小姐。”

谢培东想了想,问:“或许是你处理的案子的苦主?”

方孟韦摇摇头:“这一阵子,我都是带人执勤,哪里还亲自处理案子。”

谢培东又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是了,这时间也差不多,该是你在汇文中学的那事,教人瞧见了,芳心暗许了吧。”

方孟韦皱了眉:“无论怎么样,这位郭小姐已经有了男友,这样做也是不妥。”

谢培东又看了看报纸,说:“倒是不知,这军官是哪个。”

方步亭没有说话。

方孟韦也不甚在意。

第二日,报纸上又加版登载了这件事,方孟韦独自在家举着报纸看了半晌,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位郭小姐可是有些来头的,她祖辈是商贾世家,到了她父亲这辈依然颇具规模,十年前,他们郭家曾给国民政府捐献了两家飞机,也算是大手笔了,一下就成为了爱国人士,只可惜没能及时攀上座好靠山,虽然生意做得还好,仍脱不出普通商贾的身份。

郭小姐是郭家独女,当年抗战正酣之时,被送到香港呆了几年,认识了几个法国朋友,彻头彻尾学成了洋做派,抗战胜利之后,她回到上海,今年春天才随父亲到北平来谈生意,在城郊马场骑马时,马受了惊,被公署的杜师长救了。

郭父当时就在场,对于结识了位少将师长,可是十分殷切,急欲撮合女儿与其交往。

两个人倒是出去看了几回电影,又一起去了几次马场,进展还算不错。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汇文中学起火那天,郭家小姐的车就堵在那条街上,将来龙去脉看了个全,对方副局长一见倾心,两日后,将遣人大喇喇地送了本爱情诗集到警局,里面夹着的卡片还有红唇印呢,点名送给方孟韦副局长。

那日也是巧了,单副局长值班,他素来有些针对方孟韦,这诗集送到的时候,他就在跟前,于是事情就沸沸扬扬地传出去了。

莫名其妙的成了杜见锋的“情敌”,方孟韦靠在沙发上,觉得无比荒唐。

他寻思了半日,不知道该不该给杜见锋打个电话,这事情多少有些尴尬,两厢调侃几句会不会好一点。

但是侦缉处查他这件事情,杜见锋并未脱身,如今不知是什么情形,方孟韦捏了捏话筒把手,于情于理,杜见锋若是脱身了,都会和他说一声,自己贸贸然打过去,想来不好,于是决定等杜见锋主动联系自己。

过了几日,方孟韦当值,值班室的兄弟们诡笑着到他办公室请人,说是楼下有位小姐要见他,并且簇拥着将他拉下去。

大门口确实站了位小姐,打着洋伞,穿了一身法式连衣裙,脚上是精巧的小羊皮高跟鞋。

方孟韦走了两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小姐,站了个不远不近地距离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她看着他笑了笑,唇膏艳丽,朝他走近了两步,伸出手臂说:“你好,方副局长,我姓郭,叫郭蓉蓉。”

方孟韦有些疑惑地与她握手。

她笑着说:“你还不认得我,我就是报纸上的那位郭小姐,你现在有时间吗?能请我喝杯咖啡吗?”

方孟韦一时间有些呆滞,接到人家的情书是一回事,人家亲自找上门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终于明白警局那些下属们诡异的笑,想也不用想,他身后值班室那几扇窗前,必是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方孟韦虚握着拳,咳了两声,才说:“不好意思,郭小姐,如果你是来报案的,就请去值班室登记,如果不是,就请回去吧,我正在值班,没有时间,你我素不相识,也不必一起喝咖啡。”

郭蓉蓉眨眨眼睛,说:“果然和听说的一样,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下班,不喝咖啡,我们可以走一走。”

方孟韦有些无奈:“你这又是何必呢?”

郭蓉蓉等了他一眼,说:“方副局长不识字吗?没看报纸吗?”

方孟韦不接她的话,只是说:“你还回家吧,你这么跑来,你的男朋友会担心的。”

郭蓉蓉笑着说:“方副局长,你好像更关心我的男朋友。”

方孟韦肃了面容,说:“因为我不认识你,却认识他,郭小姐,你这样做不太好。”

说罢他转身往警局楼里走,郭蓉蓉在他身后喊:“恋爱是自由的,我有权力选择!”

方孟韦像没听到一样。

两个小时之后,值班室给他打电话,说那位郭小姐一直在那儿坐着呢。

方孟韦叹气,说:“派辆车,我请她回去。”

结果下楼却看见门外停了辆军车,杜见锋气势汹汹地甩开车门下了车,正和他照面。

方孟韦以为杜见锋会和他说两句话,没想到杜师长看了他一眼,直接冲到值班室,吼:“郭蓉蓉,你给老子回去!”

她是不一样的。

方孟韦知道,这位郭小姐看起来对于杜剑锋来说,跟其他介绍的小姐们不一样。

郭小姐被他拉出来,拽着上了车,杜见锋摔上车门,转身远远地看着方孟韦。

郭蓉蓉拨开车窗说:“方孟韦,我从南京回来再来找你!”

杜见锋转头瞪了她一眼,开车走了。

大家都在啧啧,百闻不如一见啊。

方孟韦却皱了眉,他发现他看不懂杜见锋刚才的眼神了。

然后自嘲般的笑笑,这杜师长谈了恋爱,把朋友之间默契都谈没了。

美国特使抵达南京,好凑热闹又有钱的郭小姐就跑到南京去了,顺路看看几位闺蜜,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方孟韦好不容易等到这场闹剧尘埃落定,郭蓉蓉就又回到了北平。

他开车路过吉祥戏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杜见锋和郭蓉蓉在排队买票,瞧着样子,像是和好了,他放下心来,又有点尴尬,踩了油门飞驰过去了。

九月下旬的时候,郭蓉蓉又来了一回,十分坦荡的表示,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大家深入了解一下,这次方孟韦带着些许怒意,将郭小姐请上了车,直接教人送到杜见锋的军营去了。

司机回来说两个人在军营门口就吵了一场,方孟韦听了摇摇头,没说话。

这边热闹还没有看完,转天就出了大事。

保密局监听到了共产党在北平的一个秘密电台,经过秘密排查,在京兆东公街24号抓到了这个“活电台”,连人带设备,并且查抄出大量电报原始文稿,令保密局惊喜万分,紧接着,被捕的报务员招供了。

一时间风云变换,保密局当天就开始大肆抓人,就连孙连仲的政治部于主任和谢主任都被逮捕。

军中该震怒的震怒,该惶恐的惶恐。

几天下来,两个行辕,加上傅作义所部,共有二十二名将校级军官被捕,至少有三名少将,名单未公布。

这在军警里是轩然大波,大家听了消息,人人自危,深怕处事不慎,如今遭了连累。

方孟韦听了也是心惊,多少惦念杜见锋的安危,但是孙连仲的保定靖绥公署如今可是重灾区,连政治部主任都是共产党,早就不是轻易得到其间消息的地方。

这样大的事情,方步亭也是耳闻了,一日晚饭时,他还问起了杜见锋的事情,方孟韦答说许久不联系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方步亭叹道:“共产党这三个字,不能沾。”

军警开会在警备司令部开会,保密局的谷正文来得晚了,进门时告了罪,相熟的都说谷组长如今办了大案,应当体谅的。

这是件真真正正的大案,抓捕和招供的人数越来越多,如今谷组长已经破获了五部重要的秘密电台,整个东北华北的共产党地下组织几乎都在他的手中,据说抓了上百人。

蒋委员长大为欣慰,承诺了勋章和奖金。

谷正文多少是得意的,只是面上浅浅的,脸上都是疲惫的痕迹。

方孟韦开过会,下楼时遇到了李丰田,不禁诧异:“你回来了?”

李丰田点点头,说:“小组暂时解散了,保密局正全力查谍报,反正都是他们公署的事情。”

方孟韦说:“你母亲病况如何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李丰田摆摆手,低头走了。

方孟韦看出他不愿过多接触,也打消了探听的念头。

警察局的诸位基本上只能在外围听听无关紧要的消息,议论几句,下属们纷纷感叹道:“你说这共产党有什么好?少将都不做了,偏干掉脑袋的事情。”

方孟韦听了,也在想:这共产党有什么好?国民党又有什么好?

过了月余,西山的枫叶又红了,方孟韦从蒋委员长视察北平的勤务中忙碌中脱了身,一家人去赏红叶,这回谢木兰倒是兴致缺缺,只是四处张望,看能不能巧遇同学。

方步亭和谢培东刚看到几片叶子,就有急务被叫走了。

只余了方孟韦一个,立在火红的枫树旁。

谢木兰跑来打了招呼,说是遇到了学校的教授和同学,便不和他一同走了,方孟韦叮嘱了她两句,小姑娘没耐心,挥挥手跑走了。

方孟韦回想起去年时的心境,便觉得北方秋天的空沧和萧索钻进了心里。

他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地上的残叶踩上发出簌簌地声响。

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着跑着撞到他的腿上,方孟韦吓了一跳,赶忙弯身扶住孩子,做妈妈的已经追了过来,连声地道歉。

方孟韦笑着摆摆手,直起身子,阳光太强烈,迫得他眯了眯眼睛,照在身上竟让人起了薄汗。

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近在眼前的路口转出一个人,一身英挺的军装,看见他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杜见锋朝他走过来,将一片红叶放在他手里。

 

 

评论(25)

热度(141)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