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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情 四十二(上)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剧情不靠谱的翻滚

小事情 四十二(上)

方孟敖从剿总的军营出来,浑身都疼,可最疼的,还是头。

他坐在车里,把方孟韦和自己说的话来来回回又想了一遍,刚才他弟弟说了那么多事,教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独自在外多年,虽然时常与孟韦通信,但是言语寥寥,怎么也抵不过相伴成长,如今他猛然转身,才发现儿时的小跟班早已长大成人,芝兰玉树。

可惜遇到了孙朝忠。

样子作得再刚强,也抵不过眼中的哀败。

他的弟弟,肯定是伤筋动骨了。

方孟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望着车顶。他缺失了方孟韦在重庆的那一段时光,缺乏浪漫的想象力,无法揣测当年的孙朝忠有多么美好,只是如今看来,那个男人阴郁而绝决,重权衡、擅隐忍,注定会苦。

细细推敲他们两个的关系,他自然要替方孟韦生气,可说到底,都是两个人自己的事,现在眼看着时过境迁,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呢。

他的弟弟心思重,有事素来忍着不说,自己则应该去跟父亲谈一谈孟韦的事情,尽做大哥责任。

方孟敖在心中计较了半晌,寻思这几日大家都不愿点破木兰的事情,心中悲痛,也是强忍着,面上只作她跑去解放区了,等着父亲缓过这口气,他便要同父亲说一说。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步亭先把他叫回家里来。

方孟敖接了程小云的电话,心中奇怪,程小云也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只叫他赶紧回来,说是方步亭大怒。

方孟敖赶到家,瞄见街对面停着的军用吉普似是剿总的,里面影影绰绰坐着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进了家门,看见谢培东程小云都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方孟敖快步上了楼,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程小云给他拿了一份报纸,标题明晃晃地写着:年少风流客,名媛情路扑朔迷离。下面几张照片印的又大又清晰,有杜见锋和一位小姐相携而行,有这位小姐颊吻杜见锋,有这位小姐出入警察局,还有杜见锋抱着孟韦上车,下面还配了一段文字,说是某日深夜三人竟在某军营共处数小时之久,再后面的絮絮揣测花样联想,方孟敖都来不及细看,他抬头问程小云:“孟韦已经回来了?”

“都在书房,回来好一阵了,你父亲发了脾气,连你姑爹都不让进去。”程小云也是着急了:“你父亲身体不好,我很担心他,这事本是瞒着他的,花边新闻过几日就散了,没想到还是教他看到了。”

方孟敖说:“程姨,您先别急,我进去看看。”

他到书房门口敲了许久的门,方步亭才应声,默认他进来。

屋子里窗帘都拉着,沉闷肃静,方步亭还坐在他的那个位置上,面前的长几上摆着一份报纸,方孟韦远远地站在长几对面,一动不动。

方步亭看了一眼方孟敖,说:“你也到他旁边站着吧。”

兄弟二人并排站在一起。

方步亭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我问你,你不说,现在你大哥来了,你当着你大哥的面总可以说一说了吧。如今是什么世态,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们这个家,你还有心思闹什么花边新闻出来?”他说着说着似乎又动了气,“你现在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郭小姐跟你还有那个剿总的杜师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出了这个事情是不是......是不是还和别的人有关?”

方孟韦动了一下,听声音倒还坦然:“爹,那个人的事情,哥知道,我都跟哥说了。”

“我问你是不是?”

“爹,”方孟敖向前走了两步,弯身拿起报纸:“我刚才也大略看了看这报纸,跟孟韦没什么关系,您仔细看看,这些照片里哪有孟韦什么事儿,只有一张里面有他,那天晚上的事情您也知道,孟韦人都晕了,还能干什么。报纸这么登,消遣得不过是郭家,孟韦受了连累。”

“你不用替他说这些,我只问他,和那个郭小姐杜师长都是怎么回事?事情到底跟那个人有没有关系?”

“爹,咱能不提那个人了吗?孟韦心里很难受,就别再揭这个伤疤了。”

方步亭一掌拍在一旁的小几上,气得声音都抖了:“我不想提!但是,你们给我讲一讲,木兰在西山监狱一出事,孟韦就跑到警察局去闹事,旁人都不问,单单质问那个人,还打了一架,跟着人就晕了,晕了也不回家,被人接到剿总军营养了这许多天,我不叫他,他还不回来,也不去警察局上班,这都是为什么?爹老了,但是不糊涂,木兰的事情跟那个人有多少关系,爹心里有数,也没再问过,可他要是还为那个人自暴自弃,做一些个出格不自重的事情,我不能眼见着不管!”

“爹,孟韦不会的。”

“你这个弟弟,总要被别人连累的,心又软,脾气又倔,凡是都往自己身上揽,惹得自己又苦又痛,还要替别人赎罪掉眼泪,我的儿子,我难道不心疼?我提点了他多少回,那个人不要再招惹,也劝了他多少回,剿总的人不能交往过密,他都不听,现在我就要他亲口答我一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日后,那个人的事便永不再提。”

方孟敖听了也一时无话,他自己心中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只是看他弟弟的样子,嘴比河蚌还要紧些,倒是教人两头为难。

方步亭等了好一会儿, 也没有等到方孟韦一个字, 心中自然是明白拧不过他, 多少生出了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方孟敖当了这么多年的兵, 婉言相劝这种事实在是不拿手, 一时间三个人都落入沉默之中。

谢培东终于忍不住敲了门:“内兄, 有什么事情也要吃饭的, 孟敖孟韦好不容易一起回来, 大家坐下来把饭吃了再说吧。”

方步亭自己起了身, 方孟敖同他一起走到门口, 顿住脚步说:“您先吃吧, 我跟孟韦说说话。”

方步亭没有说话, 开门离开了。

方孟敖转身回来, 坐在一旁的藤椅上, 朝他弟弟扬扬下巴:“我又不是爹, 你傻站着干什么?”

方孟韦坐了过来,这么看着越发瘦了, 方孟敖依稀记着他前一阵病了, 还在出勤的时候受了伤。

“你心里清楚, 爹就是想要你的一句话。而且自从木兰出了事, 家里越来越冷清了, 爹和姑爹心里都不好受, 你搬出去住, 爹难免会不舒服, 往姓杜的身上怪也是正常。”

“哥, 我在这个家里受不了, 总觉得木兰就坐在客厅里和我说话,笑一笑就跑到楼上去了, 可是在姑爹面前, 什么也不能说, 还要假装木兰去了解放区, 难道姑爹真的不知道木兰怎么了?他也装作木兰去了解放区, 哥你看看我们这个家, 都是在自己骗自己, 这哪里是家啊。”方孟韦搓了搓脸:“我知道我还住在外面, 爹心里不舒服, 我是不是在和剿总的人斯混, 你也清楚。爹要的那些话, 我说不了, 孙朝忠与木兰的事有多大的关系, 我没有去问, 他也未必肯说, 我答不出, 至于我与杜见锋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孟敖点点头, 认真地问:“你这个样子, 又何尝不是自己骗自己呢?家里没人逼你, 你也不要自己逼自己, 万事不会都有一个圆满, 总会有遗憾,会有无能为力。”

方孟韦不说话, 那双眼睛明亮而沉静。

方孟敖站起身:“我去陪爹吃饭, 你想来就跟我一起, 不想就在书房呆会儿。”

方孟韦就坐在那里, 坐了一夜。

方步亭没发话, 程小云偷偷给他送了一条毯子。

早上不到五点, 天色刚刚有些发亮, 这一夜, 方家照样没人睡得好。

方孟敖被谢培东劝着留了宿, 听见张叔在院子里开门打扫的声音, 便起了身, 衬衫的扣子还没扣好, 就被外面吵嚷声引到窗前, 正好看见一个穿军装的身影冲了进来, 张叔拦也拦不住。

声音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方步亭也披着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看见方孟敖便问:“怎么回事?是谁来了?”

方孟韦也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了, 往楼下望了望, 问道:“你怎么来了?”

方孟敖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原来是杜见锋。

方孟韦快步下了楼, 走到杜见锋跟前:“昨天不是让你回去等我吗?”

“你当老子乐意啊, 可你每回回来不是受欺负的?我不放心!”

方孟韦被他说得无话, 只好盯着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问:“等了一夜?”

“我没想等这么久, 知道你们书房的灯亮着, 寻思灭了我就走, 可它亮了一夜。”

方步亭静静地站在楼上, 看着他们两个说话, 直到他的小儿子抬头和他说:“父亲, 这位是剿总的杜师长。”

他不等杜见锋说话, 就说道:“杜师长既然来了, 就上楼吧, 我正好有话问你。”

杜见锋应了声, 分外乖顺的和方孟韦一起上楼进了方步亭的书房, 窗帘已经被谢培东拉开, 程小云送来的毯子整齐地放在角落里, 一看便知没有动过。

方步亭早已坐下, 看着一行人进来, 没让哪个坐下。

“杜师长这个时间闯我方家的大门, 不知有何贵干?”

“方伯父, 我是看见大门开了才进来的, 我着急找方孟韦。”杜见锋在方步亭的面前还是收敛了许多。

“你着急找他做什么?我听你说, 孟韦回来你不放心?我倒要问问杜师长, 我的小儿子回他自己的家来见他的父亲我,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杜见锋转头看看并肩而立的方孟韦, 倒也没怯场:“方伯父, 他回自己的家, 回得伤心生病, 连笑都不会了, 这两天好不容易好了点, 现在又让他回家, 我当然不放心。”

“我方家的孩子, 还轮不到你来不放心。”方步亭指指长几上的报纸:“杜师长好好看看, 我的儿子整天泡在你的军营里无所事事, 被人说成了什么样子?到底是该谁不放心?”

杜见锋跨了两步,拿起报纸看了看, 又丢在长几上:“他们他娘的下作编排人, 您自己的儿子难道不清楚。”

方步亭冷笑:“杜师长, 我这个时间见你, 不是跟你兜圈子的,我问你, 那个郭小姐和你的事, 怎么牵连到了我们孟韦的身上?是因为郭小姐?还是因为你?”

“爹!”方孟韦要说话, 却被杜见锋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位不可一世的杜师长又向前走了两步, 对着方步亭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方孟敖因着上次挨揍,见他过来就第一时间挡在方步亭身前, 结果看到他鞠躬反而尴尬的向后撤了撤。

方步亭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景, 一时愣住。

“您不问我, 我也要说的。我跟郭蓉蓉没事, 孟韦跟郭蓉蓉也没事, 是我喜欢方孟韦, 喜欢得要命!”杜见锋总有那样一种气质, 什么胆大妄为, 什么惊世骇俗, 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理所当然。他穿着军装笔挺的站在这里, 昂着头, 面貌英俊, 气质干练豪壮, 眼神却温柔坚定, “我是粗人, 只会打仗, 不会说什么诗词歌赋, 您问了, 我就照直说, 我喜欢方孟韦, 他难受了, 就是要我的命, 所以我不放心, 所以我来找他。”

方步亭张了张嘴, 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天才说:“你答话就答话, 鞠躬做什么。”

杜见锋勾着嘴唇, 俊美里竟带了丝邪气:“我一个大男人喜欢您儿子, 您肯定不高兴, 这是孟韦不乐意跟我, 我给您鞠三个躬, 孟韦要是乐意, 我就按我老家的规矩给您叩三个响头, 还得叫声爹。”

方孟敖没规矩地笑了出来。

方步亭看了看方孟敖, 又看了看方孟韦, 最后转向了谢培东 。

方孟韦上前说:“爹,我和他出去说。”

说罢就把杜见锋拽走了。

方孟韦一路拉着他出了方家,走到街对面停了一夜的吉普车前:“你把我爹吓到了。”

杜见锋笑笑说:“不能够,方伯父见多识广,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儿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刚才怎么不这么吹捧吹捧?”方孟韦偏头看他。

“刚才哪顾得上吹捧。”杜见锋拍拍车门:“走,带你去个地方。”

方孟韦回头看看自家的大门。

杜见锋斜倚着吉普车 ,点上烟斗:“你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你家老爷子反倒尴尬,走吧,一会儿就回来。”

方孟韦挑眉,终于上了车。

车子开了不远也就三四个巷口,在一座小院门口停下,方孟韦跟着杜见锋下了车,跟着他进了门。

院落不大,倒是整理得干净整洁,标准的四合院。

方孟韦跟着杜见锋四处转,终于收了步子:“这是谁的院子?”

杜见锋抓抓头,嘿嘿笑了两声:“老子的,当年孙连仲送我的,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放着,前两天我找人收拾干净了,东西也都置办齐全了。”他假意望了望四周,“看着还成,我知道你住惯了西式小洋楼,这院子未必能习惯,反正也不是长住,你就凑合凑合……”

方孟韦打断了他:“我住?”

杜见锋敛了笑:“对,你住。我马上就开拔了,到时你要是不想住家里,总有个去的地方,我知道跟你家没法比,就是凑合凑合……”

朝阳从杜见锋的身后猛地跳出来,红彤彤的光线四射绽开,世界像是变了个样子,生机勃勃起来,方孟韦整个人沉浸在阳光的明亮和温暖之中,他淡淡的笑了,轻声说:“这里很好,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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