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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情 九(下)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小事情 九(下)

方孟韦早上离开医院,径直去了中央党部,替孙朝忠交病例副本,转道又去了组织部,文件室里坐着位陌生的小姐,他转念算算日子,大约是
该生了,所以休了产假吧,于是对着这位小姐笑笑:“不好意思,我是来找吴小姐的,忘记她到了产期了。”
小姐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吗?吴小姐去世了。”
方孟韦被钉在原地,失了态:“你说什么?”
她将手头的文件归拢了一下,站起身:“,我姓杨,你是三青团的方孟韦吧,我在走廊遇见过你,你正和吴小姐一同说话。”
“她是怎么......”方孟韦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不要坐下?”杨小姐走过来,见方孟韦摇头,便叹着气说:“是难产,没有挺过来。”
方孟韦眨眨眼睛,沉默了一阵,才说话:“我以为会很顺利。”
“女人生孩子就像去了一遭鬼门关,你年纪轻轻的,不懂得这个也是自然。”杨小姐安慰道。
方孟韦道了句谢,出了门到后勤室,查了吴小姐所葬的墓园。
重庆的天空是阴沉沉的,方孟韦走出中央党部的院子,看见街角有间花店,进去买了一束白玫瑰。
他一个高挑的清俊男人,面色沉重,单手抱着那么一束莹白娇艳的花朵,沿着石块铺就的小巷步履匆匆,引得擦肩而过的少女驻足回眸。
旁人或是爱慕或是羡艳的目光,方孟韦半分也没有注意到,他遇见了吴小姐的同乡好友。
上次送人入医院,两个人是见过的,方孟韦这么走在街上,十分显眼,被她叫住了。
两下打了招呼,女士叹气:“你果然是要去看她的。”
湖南女子都是泼辣性子,如同直筒子一般倒出来:吴小姐夫妻不睦已久,她总是黯然神伤,本来身怀有孕使得关系缓和,不知为何丈夫又渐渐冷遇,吴小姐刚烈痴情,不肯伏低做小,伤了心回转不来,难产之际竟半分求生之意都没有了,命殒产房,孩子也没能救过来。
吴小姐的先生是在政府里做文职的,娘家虽然恨他,但也不愿得罪,求了人说和,把吴小姐的尸骨迁回湖南老家去。托了吴小姐的好友在重庆这边帮忙。
方孟韦听了,便和这位女士一起到墓园去,却见吴小姐的先生带了几个人与吴家人争执,见他们两个过来,先是畏缩了一下,转而仔细认了认,就脱了吴家的争缠,走了过来。
“美仪,你来的正好,这墓我不同意迁。”他急匆匆地说。
女士挑了眉,瞪着他:“你明明答应了,如今还要反悔?”
男人低声说:“她好歹怀着的是我家的骨肉,我家乡信奉风水命理,我的孩子埋在外面,是要坏风水的,我与家里讲了,实在是行不通,你去和吴家说说,也不要在这里吵,叫她不得安宁。”
女士冷哼:“你也晓得那是你的骨肉,莹莹是你的妻子,你却不闻不问,如今还要为难她家里人吗?”
男人搓了搓手,有些局促:“莹莹是个硬脾气,从不肯说句软话,你们同乡那个杜见锋又总是撺掇她为她撑腰,我也不想这么对她的,不过是冷着她,教她受个教训,等到孩子出生,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倒在地,嘴角裂开,流出血来。
他见同美仪一起来的青年解了袖口,将白玫瑰放在美仪小姐的手里,走过来弯身拎着他的领口,将他拉起来,又一拳打上来。
“你明明知道,”青年说,“你还故意这么做,你是将她凌迟处死的杀人凶手,你是只会欺侮老弱的无耻败类。”
膝盖顶在腹部,整个胃都在痉挛,胃液涌到喉头。
“你怕杜见锋?”
大腿外侧挨了重重的几脚。
“杜见锋还没动过手吧。”
手肘击在了背心,脊背麻了半片。
“我要是杜见锋,直接开枪崩了你,不费这些拳脚。”
青年被旁人架开,丝毫没有狼狈之相。
“能给她撑腰的,可不止杜见锋。”
男人蜷在地上,呕了好久,才说出话来:“你是哪个,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人,没王法了吗?”
青年微微一笑,将玫瑰拿回来,捧到吴小姐墓前仔细放下,郑重地鞠躬。他转头看着男人:“我叫方孟韦,这朗朗乾坤,若是连个教训你的都没有,才叫没了天理。”
方孟韦出了墓园,叫了辆车回方宅。
方步亭知道他回来的消息,提早回了家,方孟韦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坐在客厅里和谢木兰说话。
这次出门,行程凶险不同以往,方步亭也比往日关心些。父子俩坐在一起,说了说河南的灾情,又说了说抗战的情形,谢木兰听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嘴上抱怨他们无趣,亲自下厨的姑爹此刻从厨房出来,叫他们几个人吃饭。
饭桌上,方孟韦说起了方孟敖的事情,方步亭没有说话,姑爹便告知方孟敖来了信,就放在他屋子里。谢木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埋头吃饭。
吃过饭,父子二人到了方步亭的书房,双方都是有话要说的,方孟韦自然不比方步亭沉得住气,笑着说:“我昨日看了报纸,大哥所在的航空
大队又打掉了日本两架飞机,真是了不起。”
方步亭想到国军战机和日军战机的悬殊差距,也颇为自豪,方孟韦瞧着父亲面色好了些,探过身子,说:“父亲,我想去找大哥。”
方步亭的目光扫过小儿子的脸,淡淡地问:“你大哥在前线执行飞行任务,你怎么去找他?”
方孟韦微微低下头:“我想去前线……”
“去了一次河南,倒是让你把自谦自省都忘掉了,你这个样子怎么上得了前线,分明是去托人家后腿的。”
“父亲,我……”
方步亭摆摆手,一副不要再听的样子:“我叫你去三青团,可不是要送你去前线的。”
“三青团的团员也要去前线的,我们有专门去前线的运送卡车,很简单的,填张表就可以……”
“你不能去。”方步亭扣住藤椅扶手。
“可是哥他……”
“我已经有一个儿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方步亭站起身,走出书房。
姑爹过了片刻走进来,见方孟韦耷拉着脑袋,便伸手过来揉一揉,柔声说:“孟韦……日后不必去训练班了,我们为你请了长假。”
方孟韦抬头:“姑爹!你们怎么可以……”
“孟韦,你听姑爹说,今天军部的人到银行办事,与你父亲说孟敖他们航空队要到昆明执行任务,飞越‘驼峰航线’,运送战略物资,听说这个航线是高危航线,飞机失事率高得惊人,这就是说孟敖要飞的是一条死亡航线,你父亲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孟敖为了抗日站在生死边缘,现在他怎么忍心让你也要走到这一条路上。”
“姑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到关键时刻,必要有毁家纾难之勇气,这不是自小党国、父亲教导我们的吗?”方孟韦看着姑爹,面有不解。
姑爹的眼神晃了晃,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
方孟韦不能出门,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谢木兰都不大理,姑爹每每过来送饭,都要劝上两句,而方步亭,却是再也未见他。期间,训练班来过一个电话,说是那位挨了打先生一状告到三青团中央团部,说团员方孟韦无故当街打人。团部与党部讨论了一下,那人也是机关的,不好不给面子,便处了禁闭给他,反正他休假在家,也就是做个样子,就连即将给他的记功授奖都没有影响,那边机关却怕方孟韦闹将起来,也斥了那人言行不当,给口头警告一次。但是吴小姐的事情属家事,还是要那人做主处理,方孟韦是不能再插手了。
方孟韦也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本就是无处说理的事情,打他一顿也不过是为了一时意气难平,对吴小姐的事也于事无补。虽然想得透彻,但是心中还有仍不免郁积,整个人便又恹恹的。
这般过了几日,谢木兰才敢放学之后在他房间门口探头探脑,他是极疼爱这个表妹,只好说话:“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
谢木兰低着头蹭进来:“小哥,我想和你说说话。”
方孟韦看她的样子,点头说:“说吧,又怎么了?闯什么祸了?”
“才没有闯祸。”女孩扭捏了一阵,才轻轻地说:“小哥,你能不能不生大爸的气了?”
“木兰,我没有生气。”方孟韦正坐在窗边看书,见她仍站着,便合了书叫她坐过来。
谢木兰坐在他身边,歪着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下楼吃饭呢?还要人送上来。”她见方孟韦不说话,便靠在他肩膀说:“我也会同我爸生气的,他不让我参加学生活动,跟大爸不让你追求理想一样,但是过了几天我就原谅他了,你看在大爸这几天很难过的,就不要生他的气了。”
方孟韦摸了摸她的头发,想了想:“父亲为什么很难过,出了什么事?”既然是这几天的事情,应该不是大哥那边。
谢木兰凑到他耳边,说:“我听王妈讲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方孟韦点点头,伸出小指去和她勾一勾:“说吧。”
“她们说,小妈的孩子又没了,是什么习惯性的,大爸很难过,去陪了小妈几天。”
方孟韦攥紧了拳头,呆愣了一阵,才说:“我没有不让他们要孩子的。”
谢木兰拉着他:“你没有啊。”
方孟韦推了推她:“木兰,我想睡一会儿。”
谢木兰站起来:“怎么突然想睡觉.....那我走了啊。”
方孟韦等谢木兰走了,自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还真的睡了过去。
他做梦了,记不住详细的梦境,只记得一张张面孔,有父亲方步亭,大哥方孟敖,还有继母程小云,有吴小姐,她的先生,还有杜见锋。
最后是谢木兰,朦朦胧胧,在光亮里,她的声音时远时近:“咦?小哥,你怎么哭了?”
方孟韦醒了,谢木兰就站在他的床头,端着他的晚饭,他抹了一把脸,都是泪水。
他的表妹把托盘放下,对他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转身跑去自己房间。
方孟韦下床,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就见谢木兰抱着几个纸袋,偏腿坐上他的床。
他放下毛巾坐在谢木兰对面,说:“你怎么有这么多零食?”
谢木兰打开纸袋递给方孟韦:“放学回来路上,遇见你们训练班的那个孙队长了,他问了问你的近况,又买了这么多吃的,说是给我们两个吃的,他也真是,小哥你没告诉过他,我们家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吗,而且这么多哪里吃得完,真是浪费。”
方孟韦接过纸袋,里面是奶油核桃糕,他忍不住拿出一块咬上去。
谢木兰喜滋滋地在一旁邀功:“我在书上看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甜食,就会高兴起来的,”她打量方孟韦的神色,自觉见了效果,想起甜食的来源,嘟囔着:“那个孙队长虽然只是歪打正着,但我看人总归还算不错吧。”
漂亮女孩骄傲的口吻。
方孟韦倒不嫌她聒噪,反而应了一句:“嗯,不错。”
语调隐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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