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情 三十三(下)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没内容的半章
小事情 三十三(下)
北平城如今这个光景,临时去找些鲜花水果,确实不易,孙朝忠沿途看了一路,也没有什么可买给方孟韦的,他出发之前就着人打听了他的情况,伤情倒是并不严重,只是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他转身去跟徐铁英汇报了一番,才坐上车代表徐局长去探望方副局长。
杜见锋把方孟韦送到军医院,直接拍了军官证要单人病房,方孟韦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早就止了血,头晕脑胀地看着他嚷嚷,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毛利民。
毛利民立即凑近了问:“方副局长,怎么了?”
方孟韦指指杜见锋,缓缓地说:“你叫他闭嘴,吵死了。”
毛利民看了看方孟韦,又看了看杜见锋,认命地走过去,在杜见锋耳边说了几句。
杜见锋瞪了一眼毛利民,回头又瞪方孟韦,大步走过来:“现在长能耐了,你他娘的挨揍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你有本事当着老子的面受伤,就少给老子吆五喝六的,从现在开始,都听老子的。”
方孟韦一脸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动了动,杜见锋看得懂,那是说“到底谁吆五喝六的”。
他也不理会他回嘴,只盯着护士说有床了,弯身去抱方孟韦,被他有气无力地推了一把,却推不动分毫,此刻倒是体贴了些,低声哄道:“找不到空的推床和轮椅,我抱你去病房快一些。”
方孟韦一直晕着,只好闭上眼睛,说:“先别告诉我家里。”
孙朝忠到的时候,正好遇见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护士,小护士撅着嘴,满脸地不乐意,跟医生抱怨:“看着人模人样的,张嘴就是个活土匪,哪像个长官的样子......”他走过去将人拦住,亮了身份,然后详细地询问了方孟韦伤情,什么时候能够痊愈,什么要进补什么要忌口,问得太细致了,最后道谢的时候,医生稀奇地多看了他两眼,心中约是感念这还真有待兵如子的吧。
打麻药缝了针,又挂上了点滴,方孟韦好了许多,抱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缸子红糖水,浓浓的冒着热气,一口一口的喝着。
杜见锋大马横刀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喝,认真极了。
方孟韦喝了小半缸,实在是喝不下,叹了口气,说:“杜见锋,我喝不下了。”
杜见锋立着眉毛不说话。
方孟韦又喝了几口,才说:“你瞪我我也是喝不下了......”
这时,病房的门被叩了三声,毛利民以为是护士,喊了句:“进来。”推门而入却是徐铁英的秘书。
杜见锋见过他几次,谈不上有印象,只是方才在车上看到的那转瞬即逝的一眼教他留意了些,如今见这人到医院来,自然想的是徐铁英脱不开身,让秘书替他来走个过场。
本以为是寒暄两句官面文章的事,没想到这位孙秘书倒是不客气,拖了把椅子坐在病床的另一边,直接要查看方孟韦的伤口。
杜见锋拦了一下:“这伤口刚包扎好,孙秘书非要看它做什么,难道徐局长还怕方副局长是装病?”
孙朝忠轻轻地握着方孟韦的肩膀,没有退让,一双玄目也不闪避,语调还是那么平直:“杜师长多虑了,我们局长实在是担心方副局长的病情,而我本人也与孟韦是旧识,故仔细查看,到时也好向方行长、方大队长有个交代。”
方孟韦咳了一声,要将红糖水放下,孙朝忠直接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也不是什么大病,伤口很小,缝了针,没事的。”
孙朝忠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柔和了些,修长的手指拨开他病号服的衣领:“我总要亲眼看一看才安心。”
他们两个此时离得极近,孙朝忠抬手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腕上的手表看着有些年头了,但一看便知保养得极为妥帖,方孟韦垂了目光,没再说什么,任他细细查看。
伤口的确不大,医生处理得也很好,只是位置若是偏一偏便凶险了。
孙朝忠合了方孟韦的衣领,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眼中却是不愉的,他有心数落他两句,又张不开嘴,一面是因为杜见锋就抱臂在一旁看着,一面是因为他们早有不干涉彼此工作的默契,于是便也只能坐着看点滴一点点打进方孟韦的血管里。
杜见锋见他看完伤口又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下也是奇怪,又见方孟韦面上虽比方才红润了些,但是现了疲态,便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孙秘书,我看方副局长累了,教他睡一会儿吧。”
孙朝忠点点头,起身开门,叫了两名警察进来,神态坦然地对杜见锋说:“方副局长突然受伤,有劳杜师长代为送医院照顾,我们警察局上下真是十分感激,只是方副局长的伤情不敢再劳烦杜师长,我已按照徐局长吩咐,为方副局长准备好了换洗衣物,找了两位稳妥能干的下属专门照顾方副局长,还要替徐局长感谢杜师长辛苦,改日徐局长要亲自设宴款待杜师长。”
杜见锋看着他把这一番话说完,然后大喇喇地掏掏耳朵:“毛利民。”
他身边的毛参谋立正站好:“到!长官!”
“你来给老子说说,孙秘书这是什么意思?”
毛利民跟着杜见锋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唱的什么戏,于是吼道:“报告长官,听着像是孙秘书要撵我们走!”
“到战场你就这么回答老子?”杜见锋显然不满意。
毛利民昂着头:“报告长官!孙秘书叫我们滚!”
这下杜见锋满意了,目光投向了孙朝忠。
孙朝忠回视的目光很坚定,没有怯懦闪动,他只说:“杜师长误会了。”
杜见锋没理他,盯着方孟韦说:“怎么把红糖水放下了?趁热接着喝!”
孙朝忠继续说:“毕竟方副局长是在执行警察局的勤务时受的伤,于情于理也不该一直劳烦剿总的长官。”
毛利民看了看自家师座,咧嘴一笑:“孙秘书,你看,这方副局长和我们师座是至交好友,于情我们照顾这不过分,于理嘛,这里毕竟是军医院,我们出入总比你们方便些。”
孙朝忠点头说:“毛参谋说得也对,我也正有此打算,等方副局长的点滴打完,将他转到美属医院去,一来医疗水平会好一些,出入也自由,
再者军医院毕竟床位药物都紧张,我们就不抢这个资源了。”
杜见锋终于站起来,手插在军裤的口袋里,一身痞气:“少给老子唧唧歪歪的,方孟韦的伤老子管定了,有什么事让徐铁英亲自来跟老子说,老子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也牙尖嘴利。”
孙朝忠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很快就消散了,杜见锋却看在眼里,勾了一个讽刺的笑。
“杜师长......”
孙朝忠要再说,却被方孟韦打断了,他又喝了一阵红糖水,实在是咽不下了,打起了精神,看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你来我往,都不相让,只能要开了口:“别说了,我不住院,打完药我就回家。”他看看面前的两个人,“伤口没什么事情了,失的这点血,还没有喝进去的红糖水多呢。”
杜见锋瞪他:“放屁!给你的血都放了,换了红糖水,你还能活?什么狗屁理论!你他娘的给老子老实在这儿住院!”
方孟韦皱了眉:“杜见锋,收了你那些脏话,一天老子长老子短的......”
“报告方副局长!”门外来人打断了方孟韦的话:“北平警察局来电话,说方大队长正在找您,让您带一队警察去东四牌楼。”
方孟韦想了想,起身朝孙朝忠要东西:“把换洗衣物给我。”
之前的警服都沾了血,堆在一旁不能穿了。
杜见锋虎着脸看着孙朝忠把衣服递给方孟韦,毛利民过去帮他穿好了衣服。
那人挺拔俊秀地站在病房门口,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杜见锋。”
孙朝忠紧跟着他也走了:“杜师长,再见。”
他在医院走廊快步赶上方孟韦,伸手拦住了他:“方副局长受伤未愈,方大队长有什么吩咐可以安排别人去做。”
方孟韦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名下属,说:“我大哥既然点名要我去,自然是必须我去办的事情,请孙秘书回去和徐局长说一声。”
“方副局长,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方孟韦绕过他,说:“孙秘书日理万机,不必在此多费口舌。”他找护士要了警察局的电话,要韩处长带一队人去东四牌楼等他,放下电话转
头看见孙朝忠仍等在身后,不由得挑眉。
孙朝忠暗暗叹气,手掌轻贴在他的背后,引了方孟韦出门:“我送你过去。”
两名下属去将车开至门口,孙朝忠背着手,与方孟韦并肩站在宽阔的门廊:“身体重要还是大哥重要?”
方孟韦故作思考,然后歪着头说:“身体重要,大哥更重要。”
孙朝忠不理他。
一路无话。
到了东四牌楼,方孟敖已经等在那里,看见方孟韦下车,便迎了过来。
正当午,太阳正是刺眼,方孟韦眼前花了一片,待到方孟敖走近,才好了些。
方孟敖先是扫了一眼车内的孙秘书,神态目光都看出过分的关切,然后仔细打量了自己的弟弟:“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方孟韦招手清点人数:“刚才在剿总门口受了点小伤。”
方孟敖不禁拍拍他瘦削的肩膀:“有问题吗?”
方孟韦摇头:“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
烈日炎炎,他们跟着民调会抓来的王科长绕圈子找马汉山。
方孟敖方孟韦兄弟坐在军用吉普里,方孟韦折腾了一阵,着实有些累了,半倚着哥哥的肩膀。
“哥,有时间多回家看看,都盼着你呢。”
他大哥坐的笔直,半晌才回答:“我来北平是有稽查任务的,没有那么多时间。”
方孟韦转头看他:“大哥......”
“孟韦,我们在执行任务,不谈无关的事情。”
方孟韦白着脸不说话了。
又到了地方,下了车,那位民调会的王科长扯着谄媚地笑说道:“方大队长、方副局长,给鄙人一点面子,鄙人一定把马汉山给找着。”
方孟韦如今就是看不得民调会这些人的行事,斥道:“狗一样的东西,什么面子?带我们绕了大半个城,还想耍什么花招。”
方孟敖不愿他多费口舌:“让他去吧,我们在这儿等。”
方孟韦早就没了耐心,朝王科长走了几步,带着军人才有压迫感:“这一次,如果还找不回马汉山来怎么办?”
“那,那你把我送到警察局去。”王科长哽了半日,终于给了狠话。
若是戏耍了警察局的副局长,还要被带到警察局,恐怕也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方孟韦对于他的话满意了,他点点头说:“走吧。”
两兄弟带着人盯着王科长小跑着进了门。
“孟韦,待会儿带着你的队伍先回去吧。有你在还能控制住局面。今天无论如何,警察局,警备司令部都不能再伤害学生了。”
“好。”方孟韦应了一句,转身要走。
“等会儿,告诉学生,每人每个月十五斤配给粮,明天发给他们。”
方孟韦有一瞬间的踌躇,就算是找到了马汉山,这粮食也不是说变就能变出来的:“大哥,这个愿别许得太早了吧。民食调配委员会不一定能拿出粮食来。”参议会已经许过愿了,民调会也许过愿了,甚至傅总司令、李副总统也都许过愿了,如今他大哥再来许愿,若是有了差池,粮食没到,学生的情绪更没法安抚了。
“就这么告诉学生。都饿死人了,还早吗?”方孟敖不顾这些,没粮,那就把马汉山挤出粮来。
“好吧,我一会儿就去。”方孟韦想了一下,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剿总的燃眉之急。
“去吧。”
马汉山身影遥遥,大嗓门倒是先到了。
方孟韦懒得看他那副嘴脸,跟他哥说了句:“那我先去了。”转头上车就走了。
剿总门口的学生只见多未见少,方孟韦站在指挥车举着喇叭筒喊到头晕,才勉强安抚了大家的情绪,他把方孟敖
的承诺说给学生们听,大家欢声雷动,高呼自由万岁,真理万岁,正义万岁。
徐铁英正好过来探视方孟韦的伤况,见状赞道:“还得是方副局长啊,学生们还是听你的话的。”
方孟韦自昨晚的事,便对这个上司没有半分敬意了,堪堪维持着面上的往来:“我不过是按照方大队长的话说罢了,学生们不听别人的,他们只听他们认为对的。”
徐铁英背着手,看学生们渐渐撤离剿总门口,说:“真都还是群孩子啊,你说他们有饭吃,不感谢五人小组、青年航空服务队,反倒说自由万岁,真理万岁,正义万岁,可笑不可笑?”
方孟韦没有答话,在他心中,这呼声一点都不可笑,这是学生们勇于追求自由,追求真理,追求正义的结果,用青春,也用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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