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十三(下)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小言情上线,狗血勿拍

小事情 十三(下)

方孟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梦,眼前只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妈妈,没有妹妹。
光线渐渐投射进来,方孟韦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床头的小灯漫着暖光。
谢木兰半倚着矮柜打瞌睡,手坚持着没有松开。
昏黄的光线镀上她垂下的发辫,镀上她漂亮的侧脸。
方孟韦轻手轻脚的坐起来,慢慢抽出被握着的手,谢木兰猛地坐直了,揉着眼睛说:“小哥,你醒啦?”
方孟韦点点头,伸手去别她散在耳侧的发丝。
谢木兰笑了笑:“我刚刚梦见妈妈了,她很温柔地和我说话。”
方孟韦伸手过去抱住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木兰,对不起。”
他怎么能够不顾念,他们同样失去了母亲。
他听木兰讲学校里的趣事,出糗的同学,追求她的外校青年,老师的批评和称赞。
方孟韦很放松地笑着,被木兰拉起,溜去厨房央着王妈热了喜欢的饭菜。
此时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崔叔一家吃过晚饭就告辞了,程小云也早早离开,家中的长者们估计在书房谈事情。
清俊的青年和娇美的少女并排坐在厨房的小桌旁,互相抢食对方碗里的菜品,时不时地咬耳朵,传出笑声。
谢培东在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带着笑意悄然上楼去了。
乔敬业此时此刻却也是轻松的,下班时他给孙朝忠去了电话,无非是这样的好日子,几个同乡好友都过来小聚才好。没想到孙朝忠竟百般推脱,乔敬业本以为他是要和方孟韦一同的,后来想了想,觉得这个日子,方孟韦是一定要回家的,便擅自跑到孙朝忠租住的小房子里去,见他安静在屋子里看书,哲学政治,总之都是无趣苦闷的内容,就强抢了书去,将人拽到自己家中,几个人喝一点小酒,谈天说地。孙朝忠平日里就不是爱说话的人,这晚越发闷了,别人察觉不出,却瞒不过乔敬业,他心知多半是因为方孟韦,更觉得当初的打算万分正确,“棒打鸳鸯”这样的事情,本就轮不到他做。
酒过三巡,饭菜饱足,好友们渐次归家,只余了孙朝忠一个没走,乔敬业送客出门,回来就听妻子低呼了一声,快步走进客厅,便见孙朝忠倒在沙发上。
他扶了孙朝忠起来,对妻子说:“醉了。”
妻子叫他赶紧扶孙朝忠去客房休息,边收拾边抱怨:“就算是高兴,也要少喝些呀。”
乔敬业将孙朝忠扶倒在床上,脱掉他的鞋子,找了床被子盖上,出了客房合上门。
他其实不知道孙朝忠是不是真醉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孙朝忠几乎没醉过。
全国放假三天,递到方宅的邀帖就有厚厚一摞,公子哥们借了由头聚会狂欢,方孟韦只挑了亲厚的参加,仍是脱不开时间,竟有些头痛,直到第三日晚上,才稍能喘息。
方步亭早早定了这晚,在附近的馆子请客,特地嘱咐方孟韦去露一面,席间将宪兵司令部参谋长汤永咸介绍给他。
这位汤参谋长是位山东大汉,黄埔四期,早年与杜聿明是同学。方孟韦与他言语交谈,觉得这人虽也直爽,但是深染官场习气,不十分欣赏。
宴席过后,方孟韦同方步亭一起回家,说起这位汤参谋长,方步亭只是一哂:“又不是叫你去和他成为知己至交,那人也是手眼通天的,他可是你的直属上司,未来的北平警察局局长。”
这一年的秋季分外喜气,凉意却迟迟未到,天气依然闷热难耐,孙朝忠锁了文件柜子,钥匙串掉到桌子上,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发出了好大的一声。他低头盯着钥匙看了一会儿,伸手又拿起来。
轮班的同事正好进来:“孙秘书,钥匙给我吧。”
孙朝忠递过去。
同事接过钥匙,抬头打量他:“孙秘书早点回去休息吧,连一个昼夜了,辛苦了。”
孙朝忠点头,交代了几个特别需要注意的记事,就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径直出大院,转了个弯,去了组织部办公室。
组织部相熟的干事见了他自然招呼他:“孙秘书怎么大驾光临了?你可是我们女干事盼都盼不来的。”
孙朝忠也不接他的玩笑,只是向屋子里看了看:“方孟韦不在吗?”
他已经有月余没见到他了。
“方干事可是有段时间不在了,说是参加培训去了,倒没有亲自来交代。是副部长找他吗,打电话说一声就好啊,怎么要你亲自跑一趟?”
孙朝忠默默听了,只道了句谢,转身就离开了。
干事们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恼怒,反凑在一起聊起方孟韦来。
孙朝忠出了党部办公大楼,没有叫车,一路慢慢走着,竟拐到方宅后面的小巷,几家小孩子在这儿一起踢皮球过家家,方孟韦房间的窗子正好看得见。
他就近找了条长椅坐下,也不嫌脏,专心致志地看娃娃们玩耍,其中有一个苹果脸的女孩子,梳着朝天辫,对着他甜甜的笑,教他一下子想起那年在防空洞口方孟韦要找的女孩。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方家的西式小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知道方步亭许是已经猜出来了,那日他来党部,只与孙朝忠一人握了两次手,此次都是方步亭先伸的手,话语间也是欲诉老父心境,想是给足了脸面,劝他迷途知返。
聪明人之间,点到为止。
孙朝忠是仓惶的。
方步亭不是乔敬业,他简简单单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就给他无限压力。
而且,比起中央银行、孔宋背景,他是方孟韦父亲的身份更令他发憷。
皮球落在孙朝忠脚边,女娃娃颠颠地跑来,他弯腰捡起皮球,摸摸女娃娃柔软的头发,放在她怀里。
过了不久,孩子们都被叫回家吃饭,孙朝忠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那扇窗口,起身拍拍裤子,慢慢地走了。
这日的夕阳比前几日浓重些,光色铺在皮肤上,像是泥胎半成的金衣。
孙朝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随着脚步,心跳声越来越大,推门走进小院,和嬢嬢说话,他几乎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只能在楼前的台阶上久久地傻站,贪看藤椅上剥莲心的俊秀青年。
青年已经躲在夕阳照不到的暗处,手上是嬢嬢晒的干莲子。
“你回来了。”方孟韦说。
孙朝忠长久地打量他,然后缓缓地走近他,慢慢在他头顶弯身,问:“今天是要吃什么呀?”
方孟韦抬头,笑容沿着眼睛圆润的线条流淌出来:“你去问嬢嬢,我哪里知道。”
孙朝忠坐到他身边,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浸入自己的呼吸。
方孟韦看他斜斜地倚过来,不由得放下莲子,伸手去摸他的头:“又值昼连夜了?快去吃饭吧,吃过之后休息一下。”听到嬢嬢唤了开饭,急忙撤开手,被孙朝忠捉住,怎么也抽不出。
嬢嬢过来看他俩拉拉扯扯,便用方言抱怨他们都多大了还要瞎闹。
吃过饭,两个人帮嬢嬢收拾杯碟之后,上到孙朝忠二楼的房间,面对面坐在书桌前。
“我去参加培训了,军警的,五十天。”方孟韦说。
孙朝忠说:“我听闻了。”
“这回没瘦吧。”
孙朝忠点头:“的确没有。”
方孟韦眨了眨眼睛,看进孙朝忠的眼中:“我明天夜里的火车,去北平。”
孙朝忠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好一会儿才说:“我猜到了。”
沉默。
方孟韦微微地叹气。
他们彼此居然说不出一句承诺。
身处洪流,岂能由己。
我会在何时何地等你?
你会去何时何地找我?
这都只是小事情。
只剩下拥抱。
方孟韦被孙朝忠搂得死紧,他贴着对方颈间温热的皮肤,仿佛要血脉交融。
他突然荒唐地想,是不是孙朝忠铁了心要他痛,而他也执意叫孙朝忠难过,紧紧束住彼此不松开。
这样痛起来,好过直面离别。
“你想我留下,你却不说。”他说。
他点头。
“你想我去北平找你,你也不说。”他说。
他点头。
一起自嘲般的笑起来,好大声。
相拥半宿,一声再会。

 

方孟韦离开时,孙朝忠没有去送,他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皮质的方盒,打开,又合上,珍珍重重的放回抽屉里。
一缕秋风,终于带来了寒意,吹进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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