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四十三(上)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老杜晚节不保,OOC着下线了。

 

小事情 四十三(上)

 

方孟韦一早回了警察局,吃过早饭,看到单福明回来,倒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今天上午要押送金圆券入金库,北平警察局有外围戒严的勤务,他知道徐铁英带人去押送马汉山了,出勤会议自然得由自己主持了,他的辞呈前天就送到徐铁英的案前,只是那位徐局长迟迟没有批,他批完还要送南京的,毕竟不仅仅是警察身份。

 

开过会,直到出发之前,都没见徐铁英回来,方孟韦并不知道徐局长已经直奔北平金库去审问谢培东,他上了巡逻指挥车,沿押运路线来回巡视。

北平日报社大街站满了等待报纸的报童,还有不少市民也过来打探情况,不知为何前面开道的先导车停了下来,远远坠在后面的方孟韦只好绕过车队,到前头查看情况,却发现自家的司机小李站在一旁,大哥正好喊了他一声。

 

方孟韦急忙下车跑过来,见父亲和大哥都面色凝重,猜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了?”

“不要带兵,送爸去西山监狱,爸会告诉你原因的。”方孟敖领着他来到方步亭跟前。

 

“他们又干什么了?”

方步亭拽住小儿子的手,脸色苍白:“孟韦,我上车会跟你说。”

 

方孟韦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因为意味着出了大事,他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大哥,没再多问,轻轻答了句:“好。”便搀着父亲跟着司机小李上了自家的车。身后他大哥集合了飞行大队,往顾大使府去了。

一路上,方步亭气得说不出话,方孟韦倒也不问他,直接去问小李,小李便把徐铁英去金库找谢培东的事说了,方孟韦听了冷冷一笑说:“爹,这事情都怪儿子,若是前些日子在警局一枪毙了他,倒没有今日的种种麻烦了。”

 

方步亭听他说,自己反倒冷静些,叹气道:“你尽说些胡话,徐铁英是什么东西,还要你拿命去换他一死,我跟你大哥商量过了,叫他把那些飞机都开走,该去哪就去哪吧,徐铁英要在北平银行、要在我们方家抓共产党,我这就去西山监狱坐牢,告诉他们,我就是共产党!”

方孟韦自知劝不动方步亭,索性也不劝,就陪着他去了西山监狱。保密局听说他来要坐牢,也是一头雾水,王站长亲自出来,说了半天也没搞懂。

 

方孟韦顾不上王蒲忱,他朝值班室借了电话,打到何家,正好是何其沧本人接的电话,方孟韦简略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下,何其沧因着何孝钰,连声询问方孟敖的情况,方孟韦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一是以方家和何家如今的关系,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理应通知一声,再则何其沧毕竟跟李宗仁说得上话,是帮得上忙的,最重要的是他大哥行事如同一匹野马,目前只有何家能做勒住他的缰绳,有何伯伯看着,他大哥也做不出不能回还的大错来。挂了何府的电话,方孟韦本想打回家里跟程姨说一声,没想到父亲自己在唤他了。

他出来就看见王蒲忱挡在父亲身前,天上轰轰作响,一架飞机渐渐远去,他父亲的目光随着这架飞机投向更远的天空,神情复杂。

 

“爸,飞走了。”方孟韦说。

方步亭回过神:“叫你程姨给我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叫小李给我送过来。”

 

方孟韦不放心:“爸,我在这儿陪您。”

方步亭突然拔高了声音:“你又不是共产党,待在这儿干吗?上车!”他抬手指着司机,“小李,开车走人!”

王蒲忱不能不清不楚地收了北平银行的行长入监,方家的车要是走了,就不收也得收了,他看方步亭要往里走,急忙拦着:“方行长请留步,请留步。”

 

方孟韦不说话,顺着方步亭的意思往车边走,王蒲忱有眼色,知道还得拦他:“方副局长,方副局长,什么共产党?老人家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你们审问不就全清楚了。”方孟韦立着眉毛,口气冷硬。

 

“审问?审问谁啊?”王站长还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

方孟韦心知不该迁怒,便缓了语气道:“王站长,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真想帮忙,就麻烦你找一间干净的囚室,搬张床进去,行吗?”

 

王蒲忱露出为难的表情:“哎呀,方副局长,我没有接到任何的命令,我怎么安排囚室啊?”

“这里不是关共产党的地方吗?北平分行我就是共产党。安排牢房吧!”方步亭说罢举步往里走。

 

王蒲忱陪着的笑还来不及收,堪堪喊了句:“拦住!”

行动组的组长跑过去:“方行长,请留步。”

 

方步亭发脾气:“松开!”

方孟韦盯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个闪失。王站长还在和他说话:“方副局长,麻烦您劝劝,不要为难我们好吗?”

 

因为徐铁英的举动大闹保密局,确实有些难为人,方孟韦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听他父亲大声问:“抓谢木兰、抓崔中石都有你吧。”然后给了行动组组长一个耳光。

他和王蒲忱都跑过去,方步亭想来是气急了:“什么东西,抓我还轮不上你。”

 

王站长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打自己的人,客气里带着强硬:“方行长,这里是我负责,有什么责任的话,您可以直接报保密局或者国防部处分我。”

方步亭不吃他这套,厉声问:“四月不是搞过大选吗?不是施行民主宪政了吗?你们还在这里设秘密监狱,搞特务政治,还什么党通局、保密局?告诉你!我就是共产党,是来这里坐牢的!你不敢审我,就叫党通局的徐铁英来,我在这儿等他!”他回头叫自己小儿子,“孟韦,叫他们闪开!”

 

方孟韦见他气成这样,挡在父亲身前不让王蒲忱再说话:“王站长,真的跟你没关系,你去安排就行了。”

王蒲忱心里已然明白是徐铁英的债,无奈道:“就算是有什么人惹老人家生气了,可是今天是币制改革,北平分行的行长到这里来坐牢了,那无论如何也得让我向南京汇报一下吧。”

 

币制改革四个字敲进方孟韦心里,却是一颤。为了币制改革,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为了币制改革,活着的人又都经历了什么,铁血救国会和CC派在币制改革的博弈中付出了多少代价,已然命运多舛的币制改革总不能在第一天就夭折。

方孟韦暗自叹气,转头跟父亲说:“职责所在,您就让他打个电话吧。”

 

方步亭沉默片刻,终还是同意了,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方孟韦却避开了。

或许有那么一瞬,他还是下意识地为铁血救国会考量了。

 

王克俊和李宇清分别赶到北平分行金库和南苑机场,王蒲忱再回来带来的消息是停止调查谢培东以及方孟敖被押往警备司令部。

方步亭终于被送出了西山监狱,他上了车便叫方孟韦送他去何其沧府上。

 

方孟韦把他送到何家,把车也留下,打电话到北平警察局,叫他们派了辆车过来,把自己送回家。

程小云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惊魂未定,见了方孟韦回来,便急匆匆地问方步亭的情况,方孟韦一一说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过了一阵才想起来生方步亭的气,但又听说方孟敖被关进了警备司令部,赶忙收拾了些东西,叫方孟韦送她去找何孝钰,他们一起去看看方孟敖。

 

结果到了警备司令部,居然被拦着不让见,方孟韦碍着何孝钰在场,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问:“我是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副处长,连探望在押人员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警备司令部下面这些人素来知道他的脾气,这位方副处长不常来,也不爱管这里的事情,每每来了大多是分些钱物,颇受人欢迎,只是他脾性刚硬,人有耿直,大家都不敢惹他恼怒,骨子里多少惧怕。如今他这样说了,看守的人自然不敢直接驳了他,只好说要请示,方孟韦哼了一声由着他去了,回来却是惊天的消息,徐铁英被遣回了南京,如果没有南京的手令,谁也不能见方孟敖。

 

方孟韦已经懒得猜这里面的勾勾绕绕,转头和程小云、何孝钰说了情况,送两个人回家。

刚到方家,电话就来了,说是新上任的曾局长叫所有人回局里等他。

 

方孟韦又赶回局里,单福明和几个处长队长已经到了会议室,看见方孟韦进来,纷纷过来招呼。方孟韦寒暄了几句,便起身上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屋就发觉不对,办公室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他大略看了看,手法很熟悉,是中统的风格。

除了徐铁英,也不会有别人查自己。方孟韦一时间居然平静得紧,仿佛麻木了,连愤怒都觉得疲惫。

 

天阴的厉害,这么看着,像是到了傍晚,他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想着给家里去个电话交代一下,居然是方步

亭接的,他说了一下大哥的情况,父亲听了也是沉默。

方孟韦按了按眉头,说:“爹,我的辞呈徐铁英没有批,如今换了新局长,我重写一份送上去。”

 

方步亭显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徐铁英走了?那谁是新的局长?”

“是曾可达。通知了,叫我和所有人都在局里等他。”

 

“你听好了,他来了以后,提到你大哥,提到谢襄理,什么都不要说。”

“知道了,爹。”方孟韦翻开案头的那本书,却不见了书签,他举着话筒上上下下地找,就是找不到了,他想了想,不能确定徐铁英是不是这么大胆,竟拿走了他的东西。

话筒那边,父亲沉默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我今天见到梁经纶了。”

 

“嗯。”方孟韦以为谢木兰的事,一直不愿提起他。

“他去曾可达那里想要救孟敖,遇见了那个人......那个孙秘书,结果他朝那个孙秘书开了枪。”方步亭慢慢地坐下,仔细判断小儿子的呼吸声:“这件事不是他同我说的,而是我听旁的人讲的,于是他回来之后,我们谈了谈,我问了他木兰的事,他最终也跟我说了实话,我问他是谁干的,他说是徐铁英。我很奇怪,是徐铁英干的,他为什么要对那个孙秘书开枪。”

方孟韦的心凉了,他捏紧了电话,紧张的不能自已。

 

“孟韦,”他的父亲念着他的名字:“木兰到底是怎么死的?”

方孟韦想说不知道,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是不是徐铁英下的命令?那行刑的到底说谁?”

父亲的嗓音里有一丝哽咽,方孟韦闭上眼睛,抖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方步亭的叹息声:“梁经纶至少敢为木兰开这一枪......别在曾可达面前说你大哥和姑爹一个字......也不要再打电话。”

他双手扶着话筒,说:“知道了,父亲。”

 

方步亭挂断了电话。

外面的雨似乎湮没了整个世界。

 

曾可达来警察局,只开了一个十分短小的会,然后他把方孟韦叫住,有些疑惑他极差的脸色,说:“谢襄理要来警察局,已经在路上了,你跟我下去接一下。”

他们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北平分行的车开进来。

方孟韦为他开的车门,问了一句:“半小时前就出发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到?”

小李偏头答道:“雨太大,路上出了一点故障,耽误了。”

方孟韦看着他干爽的外套,心知他说的是假话,又想起姑爹的身份,也没有再问下去。

谢培东被曾可达引着走到楼门口,回头朝他们两个摆摆手,小李见着,把车子开了出去。

方孟韦知道姑爹是来做什么的,要求警察局调查到到底是不是共产党,要求尽快给出调查结论,要求不要牵扯不相干的人。他知道这场谈话最终的结果,他知道曾可达最明确的态度只能是安抚。

他等着谢培东出来,他送姑爹回家。

结果先出来的是孙朝忠,他就站在左手边,同大家一起,送谢培东出来。

他们两个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碰了面,连眼神都不肯交汇。

方孟韦看着姑爹无知无觉地从孙朝忠面前走过,心中绞痛,咬着牙,沉默地坐进驾驶座,姑爹的心情看起来也很差,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到了方宅门口,谢培东下了车,忍不住还是叮嘱了方孟韦几句,方孟韦低着头,狠狠地点头,然后狠踩油门,逃似的回了警察局。

他的车在警局门口被值班室的人拦住了,跑出来递了张条子,说是剿总的人送来的,因为一直找不到他。

方孟韦接了条子,打开看了看,一时呆愣住,又仔细辨了辨,猛地打轮往外开。

雨早就停了,夜空倒是一片晴朗,星光温温柔柔洒下来,方孟韦开着开着,踩了刹车停住,闷闷地抹了两下眼睛,手背上水光闪闪。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了情绪,又掏出条子来看:杜师长今夜开拔,请务必赶到相见。

等他赶到剿总军营时,里面灯火通明,全师都已列队整齐,军用卡车发出隆隆的声音。

方孟韦把车子随便停下,推开车门就往楼里跑,沿途的队伍看到他都在朝他敬礼,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工夫弄明白,只想着使劲儿地跑,跑着跑着就撞到了毛利民。

毛参谋穿戴整齐,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刚要张嘴骂,一看是方孟韦,一把将人拽住,迭声道:“方副局长,方副局长,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可就出发了。”

“杜见锋呢?”方孟韦问。

“还在办公室呢。”说罢就拉着他往楼上跑。

只见满楼只有杜见锋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房门大开着,郭蓉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能不能别转了,我被你转的头晕。”

“你说他跑哪儿去了?他爹去了西山监狱,他姑父差点让姓徐的那个王八蛋抓了,他大哥现在还扣在警备司令部,你说他能去哪儿?”

“你真是瞎操心,他一个大男人,警察局的副局长,还能丢了不成,你这么放心不下,那就别去打仗了,留在北平搂着看着。”

“你当老子不想?得得得,说了你也不懂。”

“......杜见锋,你能不能有点觉悟?”

“老子跟心上人的事,要个屁觉悟!”

毛利民在门口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方孟韦也不理他,转身进了门。

郭蓉蓉就坐在门口的单椅上,看见方孟韦进门,便笑道:“瞧瞧,这不是来了。”

杜见锋敞着军装外套,帽子和配枪都扔在桌子上,领带耷拉在胸口,看见方孟韦进来,急忙迎过来:“你他娘的去哪儿了,电话打到哪里都不在。”

方孟韦咳了两声,才说出话来:“怎么走得这么急?”

杜见锋被他逗笑了:“要开拔这件事老子说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了,你都听到哪里去了。”他见方孟韦出了一头的汗,赶紧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汗。

“现在就要出发吗?”方孟韦任他擦。

杜见锋收了手帕,抬手看看时间:“马上就走。”

方孟韦看着杜见锋笨手笨脚地弄领带,转头去看毛利民,结果毛参谋望着天,跑去和郭小姐说话,他只好拨开杜见锋的手替他紧了紧领带,又把配枪别好,再正正帽子。

杜见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嘴里絮絮说个不停:“我怎么看你眼睛又有点红?是不是你哥的事?你说你平日里精明厉害的,一遇到你们方家的事怎么就哭唧唧的。别总窝在屋里看书,多出去走一走,运动运动强身健体,我给你的钥匙你收好没有?日后再有不舒坦的时候就去小院待两天,旁边就有家私人馆子,离你们局里也不远,不许不吃饭,瘦得像根竹竿。你的东西我都要毛利民收拾好了,已经送过去了,再过一阵,等你家里的事情差不多了,你就出国吧,别留在这里受委屈......”

方孟韦低着头听,听着听着就滚泪珠,吓得杜见锋闭了嘴,习惯性地伸手给他擦眼泪。

“你这无缘无故的,又哭什么?是不是真受委屈了?要不老子先崩两个给你解解气。”

“胡扯!”方孟韦吸吸鼻子,抬起头望进杜见锋的眼里——光亮的、热切的、蕴藏着希望的:“杜见锋,保重!”

杜见锋点点头,郭蓉蓉和毛利民已经等在门口,他迈开腿三两步依然走了出去,却又转了回来。

方孟韦看着他走近,极近的距离。

他一把把方孟韦抱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急忙撑住杜见锋的肩膀,低头看他。

杜见锋抱着他,露出一个没脸没皮又紧张万分的笑。

“方孟韦,”他说:“你亲我一口吧。”

毛利民听了个尾音儿,迅速一脚把门从外面踢上。

方孟韦没有动,还是低头看他。

杜见锋又把他往上掂了掂。

方孟韦摸摸他的头发,又大又圆的眼睛亮亮的,嘴唇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心疼你,特别特别心疼,杜见锋。”方孟韦说,然后抱住他的头。

是啊,一开始明明是他怕杜见锋受委屈的。

杜见锋向前走了几步,把人压在墙上,挣开方孟韦的手臂,抬头去够他的嘴唇。

一个笨拙莽撞又温柔绵长的亲吻。

方孟韦被一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拥抱牢牢困住,杜见锋的呼吸炽热而湿润,他咬着牙喃喃:“妈的。方孟韦。妈的。”

门被敲到第三次,杜见锋终于去开了门。

郭蓉蓉松了口气,看着他们两位面色绯红,说:“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

杜见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抬手碰碰方孟韦的脸,认真地说:“我记着呢,河海清晏,太平康乐。”

方孟韦点点头。

杜见锋说:“早些走吧。”

方孟韦点点头。

杜见锋说:“别等我。”

方孟韦笑了一下,一如初识般的桀骜:“这你可说了不算。”

部队开拔,方孟韦对着空荡荡的军营,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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