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三十七(下)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我不是故意七夕更这个的,不要打我

 

小事情 三十七(下)

 

方孟韦醒得不算早,他昨夜做梦惊醒,再次睡过去,早上便延了起床的时刻,北平的夏日,连清晨也是闷热的,他觉着自己该是出了汗,便有粗糙的手指抹着他的额头。

他睁眼睛,就看见杜见锋拄着手臂为他擦发际处的汗,动作轻柔而笨拙。

陡然忆起这个人素来爱给他擦汗擦眼泪,是百炼钢,也是绕指柔。

杜见锋擦着擦着,不防人家早就醒了,扇着浓密的长睫毛正看他。他动作顿了顿,嘿嘿一笑,撤了手。

方孟韦没有动,望着杜见锋起床,边系衬衫扣子边去推开窗子,军营的早操听着像是刚刚结束,楼下不知哪个在和杜见锋打招呼,三两句似乎就说到不正经的地方上去了,杜见锋笑着骂骂咧咧,将人轰走,扭头看他的时候,笑意还没有散,在晨光下映出一束挺拔朝气的身影。

方孟韦也坐了起来,虹膜中的那道光影让他有些恍惚,他缓了一会儿,跟杜见锋借了一件衬衫,穿起来大了些,勉强整齐的套进制服里。

两个人一同吃了早饭,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事。

方孟敖又在什刹海迫人下水了,这次是马汉山。燕大的梁经纶被军统抓走又放了出来,方孟敖救的。

杜见锋听着忍不住打趣:“你大哥还真是北平城的风云人物,事情桩桩件件都他娘的有他。”

方孟韦放下粥碗,叹道:“这正是我担心的,他离漩涡太近了。”

“什么叫他离漩涡太近了,他就是个漩涡,不是他,还就搅不起北平这潭浑水。”

“杜见锋,”方孟韦正色道:“我这几日想暂住在你的兵营里,行不行?”

杜见锋靠着椅子,一副大爷样:“行倒是行,不过我这军营再没有能住的房间了,你得住我屋。”

方孟韦没犹豫:“好,我住你那张行军床。”

杜见锋没恼,痛快的点头了。

方孟韦站起身:“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

杜见锋问:“要我陪你回去吗?”

方孟韦歪着头看他:“你去干什么?”

“你到我这儿住,我不得露个面,叫你爹和你大哥安心。”

方孟韦抿着嘴唇,盯得杜见锋发毛,才说话:“你昨天呛得我哥说不出话来,还挂他电话,今天还要跑去见他,想挨揍怎么着?再说,这个时候恐怕我爹不在,我大哥更是不回家的,你去了也没用。”

“那让毛利民送你过去。”

“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

方孟韦心想自己不过是回趟家,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也教杜见锋絮叨了半天才出门。

家里一片寂静,压抑而阴沉,方孟韦没有惊动下人,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带了床头摆着的全家福,竟也装了两个箱子,他拎着箱子走到楼梯口,转身望了望父亲的书房,心想怎么也该进去打个招呼,即便没人,也应留张便条。

正是犹豫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姑爹出来见他手上的箱子,表情复杂起来,方孟韦轻轻地将皮箱放在脚边,等他姑爹走过来。

老人是伤心的,他低头看看皮箱,抬头问方孟韦:“想搬出去?”

倒是方孟韦不忍去看他的神情,只是垂着眼睛点点头。

“是因为木兰?”

方孟韦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谢木兰是伤了大家的心,但仅仅是谢木兰又怎么会逼走他。

他听见谢培东叹息的声音:“听着,你大哥给你爸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接下来还会更大,你不能再给你爸加压了。”

方孟韦对这样的话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次都是“你是最孝顺的”“你平日最让人省心”“你大哥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这样”......他有些听够了,大概是才有了一点所谓的叛逆心理吧。

谢培东顾不上他的态度:“东西留下,马上开上车去你小妈家,接上行长去北平行营开会。”

即便有那么一点叛逆心理,方孟韦依旧是方孟韦,他听了谢培东的话,皱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美国人突然照会,暂停了一亿七千万美元的援助,事情因北平而起,指责政府有人在继续贪污援助。”

事情果然是一件接着一件的砸下来,让人想接都接不住,美国人指责的没有错,继续贪腐的人自然大有人在,甚至说整个贪污民生物资案的真相都昭然若揭,可是没人能说没人敢说,说到底,就像杜见锋说的那样,这些不过都是权力更迭派系相争的武器,夺权的,捞钱的,都是借机而行罢了,一旦上面的目的达到,这么丑恶的贪腐,这么惨烈的抗争,便都成了齑粉般的小事情。

方孟韦哪里还有义愤,他现在只能腾出心情关心家人:“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姑爹一点一点地说:“听说昨晚陈继承抓了抗议民调会的学生,其中还有何校长的助手,就是那个梁经纶,李副总统出面都没有解决问题,事情一下子捅到了美国使馆。”

这位梁教授,有人要抓有人要保,连李宗仁都掺合到里面去,陈继承居然没有给面子,看来不光是进步教授,不光是学联的人,也不光是背后那个莫名的身份,方孟韦想到谢木兰,更觉得心焦:“这个梁经纶到底是个什么人?”

“就不要计较梁经纶是什么人了,我在家开导木兰,你接到行长以后,情绪放轻松些。”

方孟韦深吸一口气,眉头还是展不开:“姑爹,那我去了。”

说罢疾步离开了方宅。

程小云的小院就在方宅东面两条街以外,布置的素雅幽静,方孟韦到的时候,方步亭正在院子散步,看程小云钳下几条花枝,插进莹白的橄榄瓶里。

方孟韦此时早就把谢木兰那日关于他来北平的话抛到脑后去了,走过去低声和父亲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接了人往北平行营赶。

将人送进行营,照规矩一旁的几间办公室是给司机和秘书休息的地方,只是如今的天气,室内闷热得如同蒸笼,不少人都站在树荫下三三两两地闲谈,方孟韦一身警察制服,虽然没有下车,却也显眼,不多时就有人过来敲他的车窗,方孟韦抬眼便看见孙朝忠那张清俊的面孔。

平日里眼底的温柔,现在夹了一丝阴郁,那神情似乎也更冷漠了三分,方孟韦咬咬牙,还是打开了车门:“孙秘书,有何贵干啊?”

孙朝忠帽檐压得低,低头从公文包里掏文件的功夫,整张脸都遮住了,他倒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方副局长,昨夜北平警备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您未出席,徐局长要我传达会议内容。”

方孟韦哦了一声,说:“那就请孙秘书在这说吧。”

孙朝忠还是没什么表情,只说:“会议内容涉密,还是请方副局长跟我找一间办公室传达吧。”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方孟韦才说:“那走吧。”

孙朝忠引着方孟韦七拐八拐,在楼里找了一间偏僻的空屋,方孟韦刚随他进了屋子,孙朝忠就回手锁了门,就着这个压迫的姿势问:“你昨晚去哪了?”

方孟韦挑眉,没说话。

孙朝忠缓了缓口气:“这两日你没回方家,也不在警局,执勤的时候,你在民调会,我在剿总,昨晚警备司令部的会你又没有来,怎么能不教人挂心呢。”他将人搂在怀里,倚着门板,嘴唇贴在方孟韦的耳侧,还未来得及摘下的帽子顶进他的发间。

“我借住在杜见锋那里,家里局里都太压抑了,徐铁英、马汉山、陈继承的脸让我恶心。”方孟韦闭了闭眼睛。

“所以连会都不开了,”孙朝忠收紧了手臂:“别和杜见锋走得太近,军中派系复杂,又多不能相容,杜见锋现在是傅作义的人,又亲过共,而陈继承是总裁派来盯着李宗仁和傅作义的,本就有隙,你毕竟挂着警备司令部的职,各守本分还是要的。再说了,那些大贪巨贪自有他们的因果,不在这一时一刻,你若是见了那几位就要恶心,这贪污案里脱不了干系的北平分行,你又该怎么处理?”

“你还是紧抓着我爹和我大哥.....”方孟韦扭过身来直面他:“我爹,姑爹,还有崔叔都没有贪过一分钱,你们为什么总盯着他们不放。”

孙朝忠倒是不躲,他的眼中平静无波,静谧得如同两汪深潭:“他们虽然没有贪,但是他们在为贪腐提供通道,甚至说他们就是贪腐的工具,你拘于家事里,不肯面对事实,打个不恰当比方,他们虽然没有杀人,但却是递枪的人。”

方孟韦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又大又黑的虹膜像小动物一样,孙朝忠轻轻扣着他的后脑,将他压进自己的肩颈之间,语调多了一丝温柔:“我们别谈这个,一看到你这双眼睛,我就抵不住地动摇,杜见锋那里,还是尽量不要往来,我知道他喜欢你,”他慢慢地拍着方孟韦的后背,“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年轻那时候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总恨不得连爱慕者的一个字都不教你瞧见,他喜欢就喜欢吧,你心情这样差,总要有些调剂,不当真就好,别在小事情上费心思了。”

方孟韦的声音许久才从他颈间传出来,听着闷闷地:“你一心要把北平分行拉下水,你也怀疑我大哥的身份,你也厌恶马汉山、陈继承,你是铁血救国会的人。”方孟韦推开了孙朝忠,站定之后撇过头去,隐去飞红的眼角。

孙朝忠叹气:“你早就知道,何必要说出来。”

“我只想问一件事。”

“那要看你问什么事,有些事你问了我未必会答。”孙朝忠走到桌前摊开文件。

“铁血救国会的事情我没兴趣,”方孟韦抬手快速地抹了一把眼角:“三年前,我从重庆调任北平的事情,我父亲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孙朝忠翻到最后一页:“方行长不必说什么,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那你让我走,是迫于他的威势吗?”

孙朝忠停了手中的动作,好一会儿才说话:“多少有一些吧,他毕竟是你父亲。”

方孟韦冷然开口:“主要是因为你有任务,我在身边多有不便是不是?”

孙朝忠转身过来,遥遥地看着他:“太早暴露弱点,是行动大忌。”

方孟韦点点头,退了一步,又点点头,转身要走,孙朝忠急忙过来拉住他的手臂。

“......把字签了,我们也该出去了。”他抬手看看时间。

方孟韦看见那手表,竟扑过来抢,孙朝忠侧身避开,反手将他按在桌上,把他的头掰过来,森然警告:“我的。这是我的。”

方孟韦挣了几下,终于被松开了钳制,他弯身捡起滚到地上的笔,在横线上签了字,然后走到门口,背对着孙朝忠说:“或许早就变成了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孙朝忠望着他摔门而去,抚着腕上的手表。

世界这么乱,你也该赶紧长大了。

他整理好文件,查好页数,仔细地放进公文包,轻轻地从外面关上房门,还是那位稳健妥帖的孙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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