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三十四(下)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方孟韦CUT

 

小事情 三十四(下)

 

等方孟韦把八百吨粮食都运到军营安排好,天已经大亮了,早晨的阳光并不清爽,反而透着沉闷,照在他的脸上,引得阵阵头晕。

他大哥方孟敖自从押了扬子公司那两个人走了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消息,想来这笔烂帐不是轻易算得清的。

青年航空服务队的几个士兵过来叫他吃早点,方孟韦确实没什么胃口,见事情做得差不多了,点点头招呼了一声,开车慢慢地往家走。

得到消息的学生们都守在军营门口,见到他的车,默默地让了一条路出来。

方孟韦看着后视镜里一张张面黄肌瘦的面孔,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在路上遇到了第四兵团军需处的赵处长,大概是承了他释放胡安强的情,竟停了车主动与方孟韦打招呼,方孟韦懒得应酬他,干巴巴地问了句:“赵处长这是去哪里?”

赵广达毫不掩饰嘲讽的笑容说:“这一早,五人小组就解散了,事情就是国防部预备干部局和中央党部说了算,我这得立即去跟长官们汇报一下,总不能让兄弟们吃不上饭不是。”

他倒是没把北平警察局当回事,方孟韦也不甚在意,只是想到他们李文司令还在战场,他要找哪位长官处理这事。

两下点头道别。

方孟韦满脑子都是五人小组解散了,正好找父亲说一说这事,想办法把民调会的烂帐脱了手去,再把崔叔调得远些,保大家平安。

车子进了院子,没看到姑爹也没看到木兰,院子还是一早打扫完整洁的样子,角落里还回荡着簌簌的扫地声。方孟韦快步走到楼前,却听见屋子里有人在唱《月圆花好》。

辨得那是程小云的声音,他放慢了脚步,方孟韦记得自己曾经十分喜欢程小云唱歌,那是她还没有表明继母的身份,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美丽温柔的姐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方孟韦是不快的,照如今的情势下去,国要破,家要亡,哪里有什么月圆花好呢。

他在餐厅门外站了好一阵,还是咳了一声,搅了这一片虚幻的静好。

程小云穿了一件素气的旗袍,站在餐桌前,听见他的声音,急忙收了歌,转头去看他。

方步亭闭着眼睛说了句:“唱,接着唱吧。”

他平日极为注意程小云与方孟韦的关系,谨慎着怕她的言行惹了小儿子闹脾气。

程小云以为他没有听出方孟韦的声音,便提醒道:“孟韦回来了。”

方步亭仍是没有睁眼,只说:“我知道......唱吧。”

程小云的背影散着犹疑的情绪,最终还是说:“我还是避一避吧。”

方孟韦觉得他与父亲要说的话,当着程小云的面确是不好开口,她避开也好。哪知他父亲不知怎地,执意要留程小云在这里,也执意在这首《月圆花好》。

方孟韦皱着眉走了进去,笔直地站在餐桌一旁,冷着脸色。程小云不知缘由,多少有些忐忑,抬眼去看方步亭,不想方步亭也冷着脸色。

父子两人都沉默了一阵,方步亭终于开了口:“你姑父陪着崔中石接受曾可达和你大哥的问话去了。”

方孟韦因为一宿没睡,反应比平时要慢些,他只听着这事情不像话,待想明白,怒意才到了脑袋里:“什么?”

一件与他们方家无甚关系的事情,不仅牵扯他的大哥,虎视眈眈他的父亲,还要卷进他的姑爹,只因为有太多旁人盘根错杂搅在其中,夺权的夺权,牟利的牟利,无视民生,无视公义,却还要将事端推给别人,如此党国,如此政府,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他突然懂了父亲的无奈,面对这样的事态,方步亭难以扭转,却又不能直视,即便是金融之虎,也有想要逃避的时候吧。

方孟韦看着父亲默默叹气,对程小云说:“你回房间吧,我和孟韦有事情要谈。”

程小云颇为担忧地望了望方步亭,终究还是站起身,不曾想身后的方孟韦却说:“慢!”

方步亭抬头去看自己的小儿子,发现他神色坚定决然,目光不知道投在哪里:“小妈,”这一声倒是惊了程小云,她转头去找方步亭,却不能从丈夫的眼神得到答案,方孟韦垂着双眸说:“您请坐。”

方孟韦见程小云坐下,便稳了稳情绪,徐徐道:“这个党国,迟早要断送在自己人手里。小妈,我爸今后就全靠你照顾了。”

这话听着可是不对劲的,像是临行的托付,语气更甚。

方步亭打断他:“胡说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胡说!爸,您为这个党国卖了二十年的命,替他们筹了多少钱,又赚了多少钱,现在人家父子为了打仗,不敢拿自己的国舅和皇亲开刀,倒要拿你开刀了,最可恨的是,他们还拿大哥打你,哼,什么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全都拿来说别人的,他们这套,比说大哥投靠共产党,逼急了,我也投靠共产党!”

方孟韦鲜少这样冲撞方步亭,这些日子憋在心中的话,不吐不快,若真是如此丑恶的一个党国,改弦更张又有什么不对呢?

“住口!住口!住口!”方步亭听了他的话,急怒攻心,拍着桌子站起来。

方孟韦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旅美求学,但是骨子里还是因循守旧的,共产党这三个字不仅是他爱党敬业的高压线,还是这些日夜挥之不去的噩梦,,但是这噩梦的万恶之源真的只是共产党吗?

程小云急忙去扶方步亭,低声劝了几句,说他这是气话,在外会谨慎的。

方孟韦听了,更觉悲怆:“我爸一生谨慎,民国二十六年,为了把他们的财产运到重庆,连自己的家都毁了,他们现在会念及这些吗?”他红了眼睛,“什么国产党产私产,在他们那里从来就没有分清楚过,现在过不了共产党这一关了,就拿我爸作替罪羊!”

所说所想均是漫天的不公,而此刻他的亲人正在顾府面对面对峙,这让他痛,让他怒,让他失望。

方孟韦拧身快步走了出去,警用的皮靴留下嗒嗒的脚步声。

“到哪里去?”方步亭想是气得头晕,动弹不得,只能张口去问。

小儿子的背影就着一句话几乎糊在他的脸上,“顾大使宅邸,会会曾可达去。”

“回来!”方步亭吼了一句,再没人应声。

过了许久,他在颓然坐了下来,喃喃:“孟韦他,终还是怨恨的。”

程小云默默抚着他的背,半晌才说:“孟韦从未怨过你,他怨的,恨的,是到如今才发现家毁得如此不值得.....”

方孟韦一路开到顾维钧府邸门口,恰巧前面的军用吉普也等着进门,他这时脾性正躁,不停地鸣笛,最后索性下了车,走到跟前才认出,是杜见锋的车。

毛利民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轻易招惹,“方副局长?怎么这么急呀?”

方孟韦虎着脸没答话,把自己的车钥匙塞给毛利民,转头进了顾府。

毛利民攥着钥匙,扭头看向后座的杜见锋,杜师长的目光早就跟着人进了门,嘴上说:“看老子干嘛,赶紧去给进去吧,把方副局长的车也停进来。动作快点,一看他那个样子就是性子上来,里面可是有好戏了。”

方孟韦走到五人小组会议室的院子里,几名宪兵将他拦住了,孙朝忠就站在院子的一侧,自他进了院子,便直直地盯着他。

这些宪兵都是认识方副局长的,都晓得他脾气上来六亲不认的名号,况且他还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所以拦得并不尽力,方孟韦推着他们向前走,眼看要登上台阶,才被孙朝忠出手拦下。

会议室里正是曾可达代表国防部预备干部局质询崔中石和马汉山的重要时刻,方孟韦的一时冲动不仅可能毁了这次机会,还有可能伤害他自己。

“方副局长有什么事情可以等到会议结束再说。”孙朝忠拉住他的右臂,不容他挣脱。

方孟韦挑眉:“孙秘书,我有急务要向五人小组请示汇报。”

孙朝忠的目光扫过紧闭的木门,说:“你有什么急务可以向我传达,我这就进去请示徐局长。”

方孟韦与他对视,两人谁也不闪躲,他咬咬牙:“我就不必劳烦孙秘书了,我要亲自见徐局长。”

他再往前走一步,孙朝忠立即挡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方孟韦,你不能进去!”

曾可达的副官此时也过来拦阻:“你不能进去!”

方孟韦仰起头,冷笑了一下,下死力挥开他们:“走开!”一把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仿佛凝固,方孟韦第一次走进这个所谓的五人小组的会议室,空旷阴暗,充满着阴谋的味道,他扫过在场所有人,明白在他们中,自己是切切实实的不速之客,在众人诧异的眼神里他受了瞩目,倒是没有半分局促,一步一步走到曾可达身侧,目光冷然地盯着他。

曾可达对于冒出来的警察局副局长表示不解,他转头问徐铁英:“徐局长,这是怎么回事?”

徐铁英眼神闪动,他见方孟韦如此怒气冲冲,也不知缘由,但他比曾可达更了解方孟韦不好惹,只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方孟韦。

方孟韦冷着怒容说:“报告徐局长,昨晚五人小组命令我们警局的人,去抓捕扬子公司的人,我带着警局的人到了火车站,可人却已经被国防部经济稽查大队抓了。于是我们便配合国防部经济稽查队将扣押的一千吨粮食,押运到了经济稽查大队的军营。现在,东北的流亡学生和北平各大学的学生,已经有许多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陆续聚集到稽查大队的军营,要求立刻给他们发放那一千吨配给粮。我们现在是立刻将那一千吨粮食发放给东北的流亡学生和北平各大学的师生,还是把粮食拨发给第四兵团?接下来,如果爆发新的学潮,我们警察局是不是还要像七五那样去抓捕学生,特来向五人小组请示。”

这问题正是目前棘手的所在,徐铁英听完不说话,可是曾可达欠了欠身说:“徐局长,这是你的部下,你给他说明一下吧。”

曾可达没有和方孟韦打过交道,他自从六二二案之后,一心都在研究方孟敖,从没把这个方孟韦放在眼中,只知他年少高位,料想不是个纨绔,也就是世家子弟的嘴脸,可是旁人是见识过这位副局长的雷霆手段的,徐铁英在任短短几天,方副局长的所作所为早已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他自觉暗地里已与方步亭达成了共识,此刻倒是态度温和。

“方副局长,你说的那个五人小组,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呢,你昨天晚上的行动,也就无需再报告了。至于你说的那一千吨粮食,如何处置,你现在问我,我也无法回答你。我们警局现在的任务,就是配合国防部调查组,再辛苦一下,你带着弟兄们去军营,配合经济稽查大队,守好了那些粮食,啊。”

他这个解释,自诩无论是对曾可达还是方孟韦都给足了面子,他还探身示意了一下曾可达,曾可达点了点头。

方孟韦却不吃这套,向前走了几步,说:“局长。”

徐铁英哎了一声,坐在座位上向上看他。

方孟韦一副求教的样子:“你是说五人小组已经解散了,叫我带着人和稽查大队的人去守着那一千吨粮食?”
 徐铁英换了个坐姿,趁机看了一眼曾可达,曾可达没有理他,他只好自己嗯了一声。

方孟韦转身去看曾可达:“那么多学生围在军营外面,而且人数会越来越多,我们守着的是一千吨粮食吗?那是一千吨火药!”

他捏在手里的白手套狠狠地摔在曾可达的面前。

就像是开战的第一声炮响,已经为旁人指明了战斗的方向。

精明如徐铁英立即就看出这事就是针对曾督查的,倒是轻松下来,挂了个尴尬的笑容,看他发作。

“五人小组既已解散,现在到底是谁做主?在爆发一次七五那样的事件,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指示?”方孟韦这时就直冲着曾可达问话。

谢培东看着事态发展,面上虽不动,但心中却是叹气,都说方孟敖是方家的祖宗,他们只是不知方家的小祖宗也不是好惹的,此时怒气上了头,不管不顾起来,真是谁也劝不了。

偏有人愿意掺合,徐铁英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方副局长,小方,你这个问题不像你说的那么、那么严重,让你们去守也不只是拿着枪去守嘛,去了以后跟学生们说清楚,国防部这边的调查组正在开会商量,很快就会有答复。”

方孟韦年轻的脸上满是不耐,像是给了徐铁英面子,没有呛声。

他已然懒得与徐铁英这样的人打交道,他对这个人极度厌烦,连火都不屑于发。

徐铁英倒觉得自己这个和事老做的不错,仁至义尽,也该把曾督查踢过来的球踢回去了,便又去跟曾可达说:“曾督查,下面要执行也很难,请你也给方副局长解释一下?”

曾可达这才抬眼去看这位年轻人,见他垂着嘴角一副赌气的样子,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公子哥。

他出身贫苦,尤其看不上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

“我解释什么?该解释的应该是北平分行,崔副主任,你都听到了?还有谢襄理,这一千吨粮食到底是北平分行拨给军方的军粮,还是拨给北平市民调会的配给粮,请你们马上做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也好作出决定。”显然,这个球他不想接,不仅不想接,还想靠这个去逼迫北平分行和民调会表态。

方孟韦自然看得明白,心里倒是认为曾可达是只嗅过味道就蒙头去咬的忠犬,全无自己判断,只会在内斗之间不亦乐乎,于是接了话过来:“曾督查这句问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想问一句,为什么北平一百七十多万民众挨饿,你偏偏叫一个空军飞行大队的队长带着一群飞行员来管?党国难道就没有别的人,别的部门来管了吗?北平的经济闹成这个样子,是谁造成的,我不说曾督查心里也清楚,要追查,上面南京许多部门脱不了干系,下面北平许多部门脱不了干系,为什么现在把矛头对准北平分行?说白了,就是对准我父亲,我父亲也就是隶属中央银行一个区区北平分行的经理,他有这么大权力,有这么大胆量,敢让北平一百七十多万民众挨饿?昨晚我们兄弟傻傻地将一千吨粮扣下了,今早你们五人小组却解散了,那么多学生,围在军营外眼巴巴地等着发粮,你们却叫我们守着粮食不发,以开会为名,在这里揪着查北平分行,北平分行的账,你们今天能够查清吗?!曾督查这个时候,还要北平分行做出一个解释,我倒要向你讨一个解释。你们打着调查经济的幌子,打着为北平民众争民生的幌子,那我们兄弟当枪使,一边看着北平那么多民众挨饿,一边我们兄弟查我们的父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位方二公子好口才,说得气势如虹,初生牛犊倒是什么都敢说,只是这话句句有私,又不顾党国的脸面,在曾可达看来着实可笑,他自认对付一个公子哥还是不费力气的:“方孟韦,党国的纪律,你是一点都不懂吗?十六岁便加入了三青团,十九岁就到了中央党部,二十出头就当上了北平市警察局的副局长,背景是你的关系,可栽培你的还是党国,难道党国栽培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学会如何处理公事和私事之间的关系吗?”

方孟韦哪里听得进他的一字一句,眉头紧锁,眼神轻蔑:“曾督查,是不是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就要翻看履历啊,好,要翻我们大家一起翻。抗战时期,你也就是赣南青年军旅部的一个副官,抗战胜利不到三年,你就当上了国防部少将,你是在抗战时跟日军作战有功劳,还是抗战后跟共军作战有功劳,或者是在后方巩固经济,为党国筹钱筹粮有功劳?党国是怎样栽培你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大家心里都有数。”

中央党部素来是诛心的战场,方孟韦待了这些年,早就修炼过了。

这话像是戳了曾可达的痛处,他猛地拍了桌子站起来:“来人!”

“长官。”他的副官和宪兵都进来了,一手拨开了枪套。

曾可达看似怒不可遏,却强自忍耐,不想失了气度,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方僵持不下,谢培东担心方孟韦吃亏,低声说道:“孟韦。”

方孟韦直着眼睛,表情寡淡,语气却是绝决:“姑爹,不干你的事。”他拉开身前的椅子,走近长桌:“我今天来,就已经做好了上特种刑事法庭的准备,几天前,我大哥不就是被你送上特种刑事法庭的吗?你刚才说我是靠着关系靠着背景当上党国这个官的,在南京要置我大哥于死地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回头看看他的履历?无数次跟日军空战,无数次飞跃死亡驼峰,要说死,他已经死过无数回了,曾督查,你一个无尺寸战功的少将,如此折腾我大哥这样立有赫赫战功的民族功臣,心里是不是觉得十分痛快!”

方孟韦呼了一口气,摘了头上的警帽卸了武装带和枪支,放在长桌上,走方孟敖的身边,淡淡地说:“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昨晚我梦见妈了,她说叫你不要再记恨爹,不要再替他们干了,赶快成个家。”眼睛却眨了又眨,似乎要把漫至眼眶的泪吞回去,说罢站到宪兵中间,说:“是去南京还是去哪里,走吧。”

徐铁英一出戏看下来,闭口不言。

曾可达沉默了片刻,居然要了电话,方孟韦料想他是打去告状,无论是打去南京还是打去方家。

只是他没想到,曾可达这么迅速地收敛了怒气,将话说得如此客气,还与方步亭约定了晚上见面。

一场闹剧不了了之,但是方孟韦心里清楚,他一度打乱了曾可达的计划。

他跟着他大哥走出顾府,心不在焉地看着马汉山跟方孟敖拍马屁,直到人都走了,他抬眼看到方孟敖一个站在那里,还是不忍,走上前说:“大哥,领粮的人会很多,局面会很难控制,我帮你去发粮吧。”

方孟敖盯着他说:“你去就能控制了?”他顿了顿,“你那番演讲我听了,对时局挺有见识的嘛,你这个弟弟比我这哥哥强,包打天下。”

方孟韦听他那并无恶意的调侃,不禁说:“大哥......”

“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也经常梦到妈,妈总是对我说,她理解我,我做什么她都理解我。他最担心的人是你,她说让你脱了这身衣裳,不要再干了。”兄弟两人提起母亲,心就会被温情溢满。

“大哥,”方孟韦拦在方孟敖的车前:“你没见过饥饿的学生闹学潮的状况,让我去帮你吧。”他看得太多,担心太多,迷茫太多。

“孟韦,那一千吨粮食就是粮食,不是火药,那些挨饿的人也不是什么火药,他们都是同胞,也不会有什么学潮的,”方孟敖上了车,看着他这个心软又倔强,单纯又世故的弟弟:“回去吧,你该知道谁更关心你。”

方孟韦见他启动了车子,抬头喊道:“你明明也关心他!”

方孟敖只是看了他一眼,说:“注意你的伤口,记得去医院换药。”

方孟韦望着车子绝尘而去,这偌大的北平,仿佛只有方孟敖一个人关心这一千吨粮食到底是不是火药。这样的哥哥,为什么要被人掷在火堆上烤, 
 让他受几方面的拉扯呢。

他恍恍惚惚地朝停车的地方走,拉开车门,却看见杜见锋坐在驾驶座上,方孟韦回了神,侧头确认了一下,的确是自己的车,“杜见锋,你怎么在我车上?”

杜见锋拍拍副驾驶座,挎上墨镜:“老子是来押你去换药的。”

方孟韦没有气力和他多说,懒懒地上了车。

车子在原地卷起一股尘土,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孙朝忠恰也在门口,正为徐铁英安排车辆和事务日程,正遥遥与驰过的杜见锋对上了一个眼神。

杜见锋瞧着那位孙秘书如古井的目光再次闪出锋利的刀影,转头看了看闭目休息的方孟韦,心头腾出他准确无比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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