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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情 二十七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被敏感词折磨了好久

小事情 二十七

方孟韦吸了口气,才说:“你说什么?”

对方语速很快:“方孟敖在开封阵前抗命,已经回笕桥航校被控制起来了。”

“不可能,”方孟韦捏紧了话筒:“我哥是教官,不参加作战任务,怎么会阵前抗命?”

“临时任务,我来不及和你细说,你赶紧到南京走动一下。”

“我明白了,谢谢你。”

“对了,孟韦,”对方没有直接挂断电话,“有句话想问你。”

方孟韦也没犹豫:“那就问。”

“......你哥不是共产党吧?”

方孟韦一面心惊事态的严重性,一面说:“我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哥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无法无天的,他哪里能是共产党。”

对方在电话那边短促地笑了一声:“倒是不假,共产党可不敢要阵前抗命的。无论怎样,这通共的罪名可沾不得。”

方孟韦当然知道,杜见锋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他战功累累,不过是抗日时期有亲共嫌疑,并无实据,照样被冷置这么多年。通共,他的心急跳了两下,强自稳了稳神,挂断了电话。

回到办公室,方孟韦寻思了一番,觉得他能得到消息,父亲方步亭当然也不在话下,心安了下来。

晚间他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了趟家。

方步亭和谢培东都在书房,房门紧闭,不知在说什么事情,方孟韦敲敲门,过了一阵,方步亭才叫他进来,方孟韦进去时扫了一眼,心里明白刚才是在接报,他也不提,只恭恭敬敬地站到方步亭的面前。

方步亭抬眼去瞧他,也不等他开口,直接说:“你是来说你大哥的事的?”

方孟韦点点头,多少有些局促:“父亲,大哥的事情想必事出有因,他在航校教官做得好好的,突然叫他执行作战任务,肯定是军部那边出了问题,拿大哥来堵漏洞,现今出了状况,恐怕又要拉大哥出来做替罪羊,您总不能眼看着他吃亏不管吧。”

方步亭点点他,说:“一遇到你大哥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睁着眼睛挑了国防部、空军的一堆错处,孟敖就没有一点差错?我看他不仅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他说到怒处,拍了桌子,“你大哥自从离家参军,如今不下十个年头,军人有他这么做的?抗命!即便是拿他堵了多大的漏洞,他也不能抗命。你大哥任性惯了,我也不指望他有什么长进,可你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一个人胡天胡地也就算了,犯了军纪大不了坐牢枪毙,可他还要牵连整个飞行中队,别人家的孩子送到空军来做飞行员,是为了阵前抗命军法处置的吗?他不替国家想也就罢了,连他自己的学员也不顾虑,怎么做的军人,怎么做的教官?这件事我管不了,你也不许管!”

方孟韦眼见方步亭生了大气,也有些畏惧,但又不死心,慢慢挤了几句:“大哥即使有错,也先救下,您关门教子,好歹自家人不会欺他。”

方步亭冷哼了一声:“他错在国家,错在军中,我哪有颜面关门教子,自有军事法庭等着他,我恨不得他多长几个脑袋,给受他牵连的那些孩子们抵命。”

方孟韦还想再说,接了谢培东使过来的眼色,只好闭了嘴,匆匆赶回警察局去了。

待到方孟韦走了,谢培东见着方步亭面色缓和了些,也试探着劝了劝:“事情孟敖做的欠考虑,但是你也知道他心里有结,当初费了那么大气力将他调到笕桥航校当教官不也多少是为了这个,现在看来,这事情要是教人做了文章,可就是生死攸关了。”

方步亭闭了闭眼,叹道:“我也知道,可现在情势诡异,孟敖的事情若是深究,背后牵连的可不是一两桩小事,盘根错节,没准就引到北平来,这边孟敖一出事,我就被推到明处了,站在风口浪尖,我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盯着,只怕到时候反而连累了孟敖,再等一等吧,等等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谢培东想了一遭,也是神情沉重:“可是,我怕孟敖等不得,终不能全然不闻不问吧。”

方步亭靠在藤椅上,语气放松了些:“不是还有孟韦嘛,在他大哥的事情上,他可未必听我的话。”

方孟韦一路回了警局,顾不上其他,将自己关了在办公室,把他大哥的事情来回想了几遍,确定了需要走动的要害部门,在心中列了个能帮得上忙的名单,然后跑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已然放松了些,觉得不至于是天大的难题。

继而想到以上种种,总要派个人到南京走动,本该是自己亲自去的,他虽没去过南京,但是人还是都熟的,可是眼前北平的形势,汤永咸是绝不可能给自己假期到外地去,若是找旁人去,讲究反倒多些,稳重机敏自不必说,且不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还要能够身份微妙,不必说出口,便能看出是方家派来的,不仅代表方孟韦,而且能代表方步亭。

这样的人难找,他姑爹谢培东就是好人选,只可惜父亲不会同意。

方孟韦正想着,下属引上来一个人,正好来敲他的门,方孟韦请了进来,正是崔中石。

“崔叔,您怎么来了?”方孟韦问。

崔中石总是带着温和地笑意,说话斯文有礼:“也不是什么大事,平阳病了,发烧烧得浑身都痛,痛得直哭,非要吃上次你拿的糖果,家里那些已经吃掉了,我正好出来,想过来问一问你,那糖果哪里有卖,我去买一些给孩子。”

方孟韦说:“这么晚了,店铺都歇业了,我口袋里还有几颗,您想给孩子带回去,改日我叫人送一些过去。”

崔中石搓搓手,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方孟韦忙打断他:“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平阳伯禽平日那样乖巧,只是爱糖果,怎么还满足不得了。”

崔中石又道了谢,刚要走,顿了脚步回头看方孟韦,说:“孟韦,我见你神色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方孟韦这才想起,崔中石屡次去杭州看他大哥,帮着缓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跟方孟敖是真真的熟识,便如实相告:“我大哥出事了......”

崔中石听了来龙去脉,说:“这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方孟韦点点头,说:“崔叔,我也不瞒您,我父亲不同意我去救大哥,这事情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我跑南京,正发愁呢。”

崔中石拍拍他的手臂,有些自告奋勇的意味:“行长虽然生气,但心中还是心疼孟敖的,你要是找不到人,我就替你去南京走动,也对得起我和孟敖相交的情分,你看怎么样?”

方孟韦自然觉得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只是担心他不愿逆了方步亭的意思,如今见他这样说,当即松了口气,郑重其事地握着崔中石的手说:“这件事就麻烦崔叔。”
崔中石点点头,说:“你放心吧,孟敖的事情,我自是尽力,我先回趟家,把糖果送回去,然后回来和你商量一下救孟敖的事情。”

方孟韦知他素来做事与说话不同,雷厉风行,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派了车送他回家,再将人接回来。

崔中石知道自己来找方孟韦这件事,做的有些突兀,所以他再着急也得做戏做全套,方孟敖这次在开封战役中的举动也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很多事情都没及时汇报和处理,他的消息甚至没有方孟韦的快,导致他的工作很被动,他必须把去南京的任务揽下来,拿回主动权。

对于他往返南京的举动,谢培东乃至方步亭是知晓的,但是从未阻止,他走动的几个地方还都算顺利,方步亭的面子大,方孟韦居然也是他出入国府机关要部的通行证,直到进了中央党部,才算是碰了软钉子。

党通局的大门当然不是那么好进的,联络处的徐铁英主任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崔中石已经托了财政部、中央银行的人代为沟联,可惜徐主任一脸正气的答复,他忝为方孟敖一案的主办人,实在不方便与崔中石见面,然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崔中石百般不得已,给方孟韦打了电话。

方孟韦此时也是忙得头晕脑胀,东北流亡学生的食宿问题仍没有解决,学生们本就天天活动,偏又在此刻从参议会露出风声,说是通过了“征召全部东北(流亡)学生当兵”议案,在学生中间传来传去参议会议长许惠东要将他们全部送去当兵打仗,学生们愤怒了,已经在许惠东的办公楼前举了三天的横幅。参议会惧怕学生冲进来,不停地要求增派军警过来,可是一旦派兵人数过多,又会引起不必要猜测,总之乱作一团。

方孟韦接了崔中石的电话,得知了徐铁英的态度,心中明白徐主任这是嫌崔中石不够分量,他赶忙联系了一位说得上话的世伯,代为与徐铁英打了招呼,说是请徐主任赏脸通个电话,徐铁英答应了。

方孟韦清楚,徐主任办公室的门还是进得去的,并没有严丝合缝。

他如约与徐铁英通电话,接线的声音熟悉无比,清朗平直,没有一丝起伏。

方孟韦忍不住露了情绪,捏着话筒发不出声响。

电话那边极有耐心的等了许久,才压低了声音叹气,只说了两个字:“孟韦。”

方孟韦眼角发烫,难抑鼻音,嗯了一声。

信号并不是很好,但他忽地能够听到孙朝忠的呼吸声,那么近那么重。

“孟韦,”他说:“我要接给主任了。”

方孟韦顿时灵台清明,稳了情绪说:“好。”

方孟韦其实只和徐铁英聊了不到十分钟,先是叙了久,毕竟在重庆时是见过面的,然后诉诉方家的苦楚,这些年为党为国,再来才是崔中石的身份,说明他可以全权代表父亲方步亭和自己,徐主任在办案期间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吩咐崔中石即可。

徐铁英答应见崔中石一面,在第二天。

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一面,崔中石连徐铁英的办公室都没进去,他只是候在孙秘书的办公室门口,等待徐铁英送上一位客人出来时,与他短暂的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然后目送他去开会。

徐铁英是位英俊的中年男人,仪表堂堂,他的秘书也是清俊斯文,两人眉宇之间都透着阴沉,只不过徐铁英更有那么一股子道貌岸然的气质,教人敬佩不起来。崔中石带了赵孟頫的真迹作为见面礼,就立在孙秘书办公桌旁,至于送给孙秘书的央行订制的袁大头纪念币礼盒也是价值不菲,只可惜叫那孙秘书给推拒了,说是有纪律。

这倒是让崔中石另眼相看,他自觉事情做得不圆满,便用了心思打听了这位孙秘书,不贪钱也不好色,三青团-中统出身,人如代号,石佛一尊,冷心冷面,在重庆时倒是与方孟韦是相识的,是个摸不透的人物。据说他当年执行任务搞行动也是一把好手,给中央党部的副部长做过轮值秘书,徐铁英能将他囊入麾下,足见其手腕。

崔中石思来想去,也不知该拿这位孙秘书怎么办,只好当作什么都不知,依着文化人的规矩,又重新准备了支金笔。

北平这边还要不少事务要处理,崔中石要连夜赶回北平,在宾馆前台退房,服务生将一个方盒子推给他。

崔中石看他,服务生规规矩矩地说:“崔先生,这是刚刚送过来给您的。”

崔中石打量这盒子,像是吃的,随口问:“有没有说是谁让送来的?”

“没有,应该是街口杂果甜品店的伙计,只说是订好了给您的。”

崔中石还是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他见过,但是能出现在南京,也是稀罕,是重庆老牌子的米花糖和核桃糕。

崔中石眼力和记忆都不凡,这吃的他在方家见过,仿佛是方孟韦和谢木兰都有吃过,想必是有心的旧人巴巴送来的。

他合了盒子,收在箱子里,将东西带到了方孟韦的手中。

方孟韦的反应在崔中石的意料之中,他显然知道东西是谁送的,接过来后就紧紧拿在手里,没再松开过,虽然打起精神和自己讨论了下一步的事宜,但是期间竟不知不觉地走了神。

送东西的人影响力很大啊,崔中石记在了心里。

方孟韦此刻的脑子的确不适合集中注意力讨论事情,可是情势紧急,也容不得他缓缓。

孙朝忠送来的东西在他手中,将他的心给烫住了,翻滚着难受。

崔中石回来之前,他去见了杜见锋,那人急三火四地给他打电话,把他催促去了,见了面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吼,说他大哥出事怎么不来找他,军部他杜见锋还是拎得清的。

他当时只是笑笑说:“还没到请您杜师长出面的时候,若是真要用的话,我自然带着两瓶好酒敲锣打鼓来请你。”

杜见锋拿着烟斗虚点着他,又絮叨了好久,方孟韦耐不住,只好说:“我看着,怕是要受牵连,往通共上定,你好不容易才脱了亲共的嫌疑,就别往这事情上靠了。”

杜见锋倏地没了动静,憋红了脸,显然又要嚷嚷,方孟韦见状急忙截了话头:“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而且你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做事总要为郭小姐想一想。”

杜见锋被气得摔了烟斗。

方孟韦给捡起来,笑道:“你这烟斗真真是好东西,摔了这么多次,还是好好的。”

杜见锋挥手:“滚滚滚!!!”

方孟韦抬头见崔中石正盯着他,知道自己走神了,敛了敛心神,说:“再见徐铁英,就把钱送过去,数目由崔叔您做主,不必和我商量了,一定要及早定下来,慢一刻怕是就要风云变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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