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十九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小哭包上线,立即全员OOC

 

小事情 十九

 

 

 

方孟韦回到家中之时,正是他人上班上学的时间,家里空荡荡的,王妈在厨房听见动静,特地出来,看是小少爷回来了,便问要不要吃饭,方孟韦摆摆手,径自上了楼。

方孟韦换了套衣服,想了片刻,走到书桌前提起笔给大哥方孟敖写信,楼下客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打扫的吴妈抱怨了几句,说是今日的电话不知怎么尤其多,便又跑去接,不多时,就上楼来叫方孟韦。

方孟韦听吴妈说是点名找自己的,还有些奇怪,下楼拿了话筒就听对方连珠炮似的说话:“方副局长吗?根据记录昨晚是你下令逮捕美国士兵威廉皮尔逊的,你对他的无故释放有什么看法?请问你现在是不是被停职了?……”

北平的记者真是通天的本事,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家的电话,方孟韦直接挂断,告诉吴妈再有找他的就说他不在。

姑爹是提前回来的,一面进门一面问:“今天这家里的电话是怎么了?故障了?怎么打也接不通。”

吴妈赶紧说:“没有故障,全是找小少爷的,说是什么记者。”

谢培东点点头,上楼去找方孟韦。

“你父亲听说这事了,不放心你,教我回来看看你。”

方孟韦抬头跟他说:“汤局长放了我一个月的假,叫我待在家中。”

谢培东说:“你也不要怨汤永咸,他恐怕也是身不由己,这件事盘根错节,与你所认知的完全不同,他叫你放假也是怕你沾染上身,说不清楚。”

“这件案子再清楚不过了,美国士兵强暴北大的女学生,哪里盘根错节?不能因为案犯隶属美军陆战队就故作横生枝节。”

谢培东叹了口气说:“现在外面的风声已经变了,说是并没又在北大查到该人的注册卡片,北大的训导长陈雪屛宣称她未必是北大学生。”

“陈主任我倒是认得,见风使舵的好手,他负责北平三青团,多少有过往来,此时他的话也能拿来作供?”方孟韦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个圈。

“现在有人猜测这个女孩子是共产党派来的美女特工,用来离间中美关系,挑拨民众情绪的。还有人说她是一美元丫头,就是卖身的。”

方孟韦摇摇头,肯定地说:“她不是,谈吐举止看来就是大家闺秀,受过高等教育。把水搅浑这一招他们不是用过一次两次了,怎么能如此欺负一个女孩子。”

谢培东按住方孟韦的肩膀,放慢了语速:“孟韦,你今天情绪有些激动。”

方孟韦低下头说:“姑爹,您知道吗?她同学问我如果这事情发生在我妹妹的身上,我还会不会如此犹豫不决,我竟答不出,我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即便是一闪念都怒不可遏,如果小妹还活着,与木兰、还有那女孩年纪都是相仿的,但是想想她们会受到伤害,您叫我如何稳得住。”

他们两个正说着,谢木兰清脆的嗓音就传了上来:“小哥,小哥,小哥回来了没有?”

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答话,小姑娘人已经冲了上来,“小哥,你们怎么能把人放了呢?现在北平的学生都在议论这事儿,小哥,你们警察局也太不负责了。”

谢培东拦着谢木兰说:“别再来惹你小哥烦心,记者的电话吵了整天,没找上门来就不错了。”

谢木兰不理她爸继续说:“记者当然想来,可是他们汤局长要求报社记者都去警察局签具结书,不再报道这件事,连中央社都帮了腔,谁还敢来找小哥。小哥,你能不能帮帮受害学生,她现在正在受污蔑,不仅是身体上,也是精神上。”

“木兰!你小哥现在管不了这件事。”

“怎么管不了?小哥是副局长。”

“对不起,木兰,”方孟韦终于开了口:“局长叫我放假在家,不得在参与这个案子。”

谢木兰眨了眨眼睛:“这么乱的时候怎么还能放假呢,小哥你该立即销假复职。”

方孟韦摇摇头说:“我是强制放假,为期一月。”

谢木兰抓住他的手臂:“我明白了,小哥,你被他们变相停职了,小哥,这是不公平的,此时此刻你更应该站出来,将事实真相公布于众。”

“木兰,”方孟韦带着歉意地看着自己天真的表妹:“我并不知道事实真相,我参与的指示调查勘验的最初阶段,很多事情都没有复勘复查,我不能公开说不负责任的话。”

谢木兰摔开他的手,盯着他:“小哥,你这都是借口,你就是怕了,怕丢了你的官。”

谢培东不由得斥了她一句:“木兰,怎么跟你小哥说话呢!”

女孩撅了嘴,噔噔噔的跑回房间了。

方孟韦垂下眼说:“姑爹,木兰还小,别这么严厉。”

谢培东假意抱怨了一句:“这孩子早晚被你们父子两个宠坏了。”

两下笑了笑。

晚间方步亭回来,一家人一起吃过晚饭,他便把方孟韦叫到书房,大致问了问情况,听到方孟韦现在开始放假,倒是放心的点点头,说:“那就好,这件事情已经被搞得云里雾里,就是想趁乱遮掩过去,你这么个一清二白的性子,放假也好。而且这风声要转到共产党身上,自然要离远一点才好。”

方孟韦点点头,又疑惑地问:“往共产党身上转,这个美女特工诱惑美国士兵的说话未免有些蹩脚吧,共产党又不会真的这么做。”

方步亭看着年轻的儿子,说:“无论是哪个党,无论是什么主义,一旦涉及到政权的分割和更迭,都不会那么纯粹,这次的事情自然不是共产党谋划的,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就此大做文章。”

第二天,封锁消息的指令并没有奏效,几家报社纷纷刊登了亚光社的新闻,并将受害人在北大的注册卡登载出来,确认了受害人北大学生的身份,举国哗然。又过了两日,新民报等干脆将中央社关于缓登该案件的有关电令也刊登出来,大规模学生抗议美军暴行的游行示威活动就此展开。

这正是元旦前夕,崔中石要前往杭州出差,方孟韦本打算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方孟敖,但是北平局势突然变化,他怕军方警方急调,而方步亭也要他留守在家中,照应谢木兰何孝钰。

北京大学已经成立了抗议美军暴行筹备会,通过了要求严惩暴徒及其长官,驻华美军公开道歉以及美军立即退出中国三项决议,一些有影响力的学者教授也提出抗议,而南京的高校学生也据此在美大使馆前向司徒雷登提出三个要求,司徒雷登答应考虑,并且声明,他在等候北平美海军当局彻底侦查,如果犯法属实,一定军法处置。

全国各地高校学生示威的消息不断出现在报纸上,方孟韦看着既舒了一口气却又无奈难过,国民的利益受到侵害之时,需要如此声势浩大的自发活动才能维权,岂不是可悲可叹。

国民政府行政院在此案开庭前夕突然发布指令,呼吁学生不要将美兵的个人行为上升到影响两国邦交,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反对浪潮。

开庭之日,方孟韦并没有作为证人出庭,虽然他是此案的首接长官,却在整个案件之中没有任何出现的记录,他本人也没有被准许旁听。

这几日对与方孟韦来说可算是煎熬,他内心有所期盼,认为正义有望伸张,却又踌躇忧虑,担心强权之下,公正尽失。

判决那日一早,他便穿着便装徘徊在美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军事法庭的大门外,门口还有不少聚集多日的抗议学生,举着条幅和旗子谴责此案居然由美国军事法庭而不是中美联合法庭审判。

这些事情在当局看来都是小事情,抗议不过是螳臂当车,法院自然是照审照判。

方孟韦站在对面街角又看了一会儿,转头发现一位女士站在他的身边,穿着精致的棉外套。

“方副局长,你还记得我吗?”她说。

方孟韦仔细辨了辨,才说:“记得,你是受害人的表姐。”

“方副局长是来听判决的?”

方孟韦闷声点了点头:“我没有得到批准列席旁听。”

女士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之中,说:“谢谢你,方副局长。”

“所有中国人都在关心这件案子,你不必单单谢我。”

“方副局长,我感谢你是因为在这整个过程中,唯一一个给了我表妹公正待遇的长官。”

“我认为这不值得被感谢。”

“方副局长可能还不知道,检方提出的五项指控,皮尔逊只承认奸非(非婚男女发生关系)这一项,我很担心。你能陪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方孟韦说:“我本也想等着,不算陪你。”

北平的隆冬对于方孟韦来说可算是寒风刺骨,女士叫住一架卖烤红薯的推车,付钱买了两个,用纸分别包好,放在方孟韦手中一个,两个人谁没有心情去吃,只是攫取这指尖微薄的暖意。

判决结果很快出来了,美军伍长皮尔逊被判为对所有指控有罪,降为列兵,判刑十五年。但军事法庭的判决还需有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长以及海军部长批准。

女士听了这个结果,已经是意外的欣慰,但是完全没有笑意,她和方孟韦道了别,跑向她的家人们。

方孟韦却没有同感,他反而觉得,这不是最后的结局。他深谙暂时的妥协和巧妙的拖延在政局上的妙用,他只是现在不愿把这件事往最黑暗的方向猜测。

他独自走在北平的街巷胡同里,不少地方都涂着学生留下的标语“滚蛋吧,美军!”,他被冻得浑身冰冷,却不愿归家,过于负面的情绪,他不愿宣泄给家人,无论是繁忙的父亲和姑爹,还是单纯脆弱的木兰。

脚步有它自己的主意,待他收回思绪,人已经站在行辕营地门口,他对门卫说:“我找杜见锋。”

杜见锋正巧和毛利民在说这案子,正大喇喇地说:“还他娘的审什么,这要是老子的兵,老子直接一枪毙了他,丢老201旅的脸”

电话响起,是毛利民接的,他听了一阵,说:“师座,是门口的哨卡,说有人找你。”

“怎么现在随便谁都能来找老子了?叫他滚。”杜见锋翘着腿往烟斗里添烟丝。

毛利民到底细致些,问:“他报自己的身份了吗?”

对方说没有,但是看着衣着打扮,像个贵公子。

毛利民想了想,又问:“是不是高个子,人很挺拔俊美?”

杜见锋见他举着电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刚想一脚踹过去,就听他又说:“去问问那人是不是姓方,记得客气点。”

杜见锋忙收了脚,坐直了身体,有些茫然地看着毛利民,毛参谋此时无比淡定的放下电话,对他们师座说:“是方副局长来找您了,是不是叫他滚。”

杜见锋噌的站起来,吼:“你你你真这么说了?”

毛利民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哪能呢,师座,我可怕方副局长一怒之下把哨卡砸喽。”

杜见锋把散着的军装口子都系好,带着毛利民就要往楼下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定住脚步,说:“你去把人领上来,跑步走。”

毛利民笑着跑了。

杜见锋此时像是屁股上着了火一般,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定,骂了句娘,也下了楼,还没走出楼门,就看见毛利民引着人走过来,远远地两个人都看到他,他也不好再躲,站在那里等着方孟韦一步一步走近。

“杜师长。”方孟韦说,明明看着穿得极厚,可是依旧从里到外透着寒气,平日里好看的嘴唇如今惨白。

杜见锋顾不得寒暄,只说:“先上楼再说。”

待进了他的办公室,火炉的暖意围了过来,竟激得方孟韦打了个寒颤,毛利民此时有了眼色,说:“方副局长,把外套脱了去去寒气。”

说罢过来要接方孟韦的外套,方孟韦只好脱了交给他。

杜见锋皱着眉说:“怎么冻成这样,难道这么禁不住寒?”

方孟韦也不理他难得的婆妈,只说:“杜师长,我今天是来找你喝酒的。”

杜见锋说:“喝酒没问题,我这就叫人置办一桌,外面冷,我们就在这里喝。”

方孟韦摇摇头,看着他说:“杜师长不是说军营里不饮酒吗?”

“那不是在前线吗,这北平没那么严格。”

方孟韦却不同意:“总不好坏了规矩,杜师长比我耐寒些吧,不致畏冷到这个地步。”

杜见锋只好点点头,说:“都依你,不过我这出营总要安排一下,你先在这喝口热茶。”

毛利民给方孟韦倒好茶,跟着杜见锋出了办公室,走出去几步,才低声问:“师座,您这要去安排什么呀,没什么可安排的啊。”

杜见锋瞪了他一眼,说:“给他冻坏了,叫他缓缓再出门。”说罢找个屋子躲着去了。

等到方孟韦面上有了血色,杜见锋才又出现,带了他就走,毛利民跟在后面,方孟韦见了说:“毛参谋这次就别参加了。”

毛利民刚要说话,杜见锋就抢先说了话:“怎么?非要跟?你是怕方副局长把我卖了,还是我把方副局长卖了啊。”

毛利民立即退后一步,闭了嘴。

他们两个开车出了门,杜见锋问他想去哪家馆子,方孟韦说哪家也不想去,杜见锋只要先下车买了些酒放在车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方孟韦也不说什么,只是掏了酒喝,杜见锋一路把车开到了西郊,他也没说停,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茫茫野地,杜师长实在无奈,踩了刹车。

方孟韦已经半醉,红着脸蛋儿,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杜见锋,问:“你怎么不喝?”

“喝!喝!怎么不喝。”杜见锋也开了一瓶酒,两个人都是抱着瓶子喝。

“方孟韦,你是不是心里难受?”

方孟韦点点头,指指胸口,说:“火辣辣的。”

两人又开始闷声喝酒。

“杜见锋,你有家人吗?”

“有,”杜见锋答:“在我十六岁的时候被地主逼死了。”

方孟韦盯着他。

他只好又说:“当夜我就把那个地主给宰了。”

他回视方孟韦的眼睛,天色已经全暗了,只这双眼睛晶亮,里面没有同情和恐惧,只有深刻的痛楚,就如同他在痛你所痛。

杜见锋喃喃:“是不是想起你妈和你妹妹了?”方家这件事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方孟韦摇头:“不一样,我还有哥哥和父亲,可是你只有你自己了。”

杜见锋猛地灌了一口酒,伸手蒙住了方孟韦的眼睛,他看不了,他受不了。

杜见锋重新启动了车子往回开,土路上连路灯都没有,方孟韦突然吵吵着停车,杜见锋急忙停了下来去看他。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指着前面,好一会儿才说话:“看前面黑洞洞……”

杜见锋以为他要念那句唱词,结果听他后面说:“杜见锋,即便你赶上前去,是不是依旧是一片黑洞洞?”

杜见锋扯了一抹笑,按开了车灯开关,抚了一把方孟韦的头发,说:“方孟韦,我们还有光。”

一路开回市内,方孟韦都老老实实的,直到快开到营区街口,车子没了油,顿在原地。杜见锋拔了钥匙,去看方孟韦,打算把他扶回去,没想到看到盈盈的两道泪,顿时整个人都慌了:“你这是怎么了?”

方孟韦默默哭了半晌才说:“光没了。”

杜见锋说:“光只是暂时没了,光一直都有。”他拉他下了车,站在路灯下,说:“你看,这不是光?”

方孟韦不理他,埋着头。

杜见锋也忍不住叹气:“老子真是欠你的。”俯身将他背了起来,方孟韦的眼泪顺着后颈灌进他的领子里,既冰凉又滚烫。

杜见锋自己嘟囔:“你有什么糟心事不能说,就会喝醉了折腾老子?”后颈挨了一口。

杜师长背了个人回来,除了毛利民,全师都震惊了。

杜见锋连骂带踹才把看热闹的人都轰走,回头就看见方孟韦靠在床上,乱着头发,红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

心里咯噔一下。

毛利民打了盆水进来,正好看见他们师座嘴上骂着:“怎么又哭了?你总娘们唧唧哭什么?”却把人搂得死紧,仿佛要揉搓进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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