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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情 十八(上)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一个不那么正直的小方

 

小事情 十八(上)

 

 

方孟韦一直忙到了盛夏,北平的蝉声似乎将人拢在热气里,他才突然想起,那位杜师长这段时间倒是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没有动静。

他正式被任命的北平警察局副局长,在副局长序列之中排序第一,兼任警备总司令部侦缉处副处长。

他这样年轻,又做了第一副局长本该引起些微词,只是他的身家背景,局里也都是清楚的,而且能力也算得上出众,再加上他不仅从不以身份压人,也从不参与私下里那些勾当不去分羹,所以虽然看着位高权重,其实钱权不沾,倒也没人着意所谓的排位了。

次月,最圆融的单副局长找了个机会单独进了方孟韦的办公室,方孟韦知他一向无事不来,倒是好整以暇等他开口,没想到单副局长倒是没有转弯抹角,直接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他桌上:“方副局长,这是每个月各位局长的份例钱,既然都转了正,这老规矩就一定要守的。”

方孟韦看了看单局长,说:“那就谢谢单局长了。”

单副局长倒是没想到他能如此痛快,全无推脱,转念又觉得方孟韦早早混迹在三青团,自然应该深谙官道,便又认定这人深不可测,于是欠欠身说:“方局长客气了。”

方孟韦等他离开,抬手去哪了那封钱,丢在抽屉里。

晚间回家见了父亲、姑爹,说起了这件事,方步亭问他如何打算,他想了想说:“散给一同巡班的下属们。”、

姑爹笑了出来,说道:“这可不行,你这是迫着其他局长也去散钱呀,自古的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若是散了出去,旁的班次没有,岂不是要出事的?”

方步亭也说:“你既然懂得这钱不能不收的道理,怎么就不晓得花钱也是要花心思的。”

方孟韦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办?”

姑爹说:“你不还兼着侦缉处的副处长吗?倒是可以贴补些给那一边,平日里不常在一起,钱物上有往来也是好的。”

方孟韦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您也知道侦缉处和军统的关系,父亲教诲过,不可与军统、中统勾缠过甚,这个副处长我还真不愿当。”

方步亭点了下头,却又说:“你的这份心气自然没错,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你只需记住心中所秉持的心念,便永不会失去分寸。就像你虽然参加了中统训练班,却没有行差踏错,是个教人信得过的孩子,只要好好做事就好。”

方孟韦低着头不说话。

方步亭目光慢慢地转了一圈:“若是还剩下钱,你可以拜托你何伯伯资助一些贫困的学生。”

方孟韦抬头,眼神闪烁了一下,喃喃道:“何伯伯最是讨厌军警特工,这脏钱他是不会要的。”

“是你何伯伯觉得这钱脏,还是你自己觉得这钱脏?”方步亭拍着方孟韦的肩:“你父亲和金钱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从不知道金钱本身还分脏与不脏,金钱就是金钱,用好它才是你的责任。孟韦,你这个年纪,道理父亲可以教,而路却要自己去走。”

方孟韦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亲密又陌生。

又闲话了几句,方孟韦便起身回房了。

谢培东望着瘦高挺拔的背影,对方步亭笑了笑,说:“这孩子,早就长大了。”

方步亭微微地点头,说:“我才发现,他已经长大了。”

入夏之后,驻军士兵扰民的报案逐渐多了起来,民怨颇深,警备总司令部接了这么多案件纸想来也是头痛不已,于是召了各个处的处长副处长开会,官话套话说了一堆,最终却是没人拿出个像样的办法,哪个也不愿意出头,都抱怨自己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吵来吵去,最终迫得随同出席的孙连仲说了话,从行辕调兵,协助警备司令部、宪兵司令部严查违法违纪的士兵,于是几位长官又都拂拂袖子,一副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样子。

方孟韦听得头晕脑胀,也只得学着装聋作哑,神游太虚。

会后,他眼见孙连仲乘车离开,心中倒是想了一遭是哪个去承这吃力不讨好的勤务,结果不出月余,就叫他亲眼见到。

这日正是方孟韦值班,入夜没多久便有下属上来敲门,说是燕大门口,几个士兵撕扯斗殴,他正在批上一个案件的结案报告,连头都没有抬,只说去通知警备或者宪兵,要不直接通知行辕的勤务部队也可以。

下属没有离开,还定在门口,方孟韦只好放下笔问:“还有什么问题?”

原来是执行勤务的部队和美国士兵发生了冲突,警察局是两边都管不了的,但是任其在街面上相持不下也不是个办法。

方孟韦听了,站起身整了整制服,说:“安排好人,我去一趟。”

开车到了现场,远远就听见毛利民的大嗓门,方孟韦下了车,叫人驱散了围观的人群,才看见毛利民拽着一个美国士兵,两个人鸡同鸭讲的吵架。

方孟韦走过去隔开了他们俩,转头问毛利民:“怎么回事?”

“他他娘的调戏女学生,老子没揍他就不错了,还不跟我们走。”毛利民叉着腰,看了看四周,跟方孟韦低声说:“这些洋鬼子不好惹,方副局长你别掺和进来,今天老子跟他们死磕到底。”

方孟韦背着手,冷淡地看着毛利民:“我若是不掺合,又何必来呢。”

毛利民被噎得闭了嘴。

方孟韦又走到美军跟前用英语询问情况,对方倨傲地拒绝回答。

方孟韦并不恼怒,掏出军官证,不紧不慢继续用英语和对方说话,然后那个美国士兵竟不情不愿地向方孟韦敬了个礼,方孟韦回了礼,将军官证收起来。

两个人继续用英语交谈,美国士兵一开始还傲慢至极,方孟韦三言两语之下,反倒收敛起来,最后竟将证件交予方孟韦登记。

方孟韦登过记,将对方放走,毛利民到此刻便不干了:“嘿,方副局长,怎么能放他走?”

方孟韦将本子收好,语气比刚才好了些:“不放他走怎么办?他没有犯罪事实,警察局带不走他,他又不是中国军人,你们也带不走他,我也只能记录下来他行为有失,逐层报告,但是到了美军那边,应该毫无作用。”

毛利民想了想,恨声骂了句,转念又觉恶气消了些:“你还真有办法对付那美国佬,又让他敬礼,又让他掏证件的。”

方孟韦毫无得意之色:“不过是运气好,对方是个低阶兵,打着中美合作紧密的旗号,侥幸压得住他。级别低的军官给级别高的军官敬礼本也没什么稀奇的。”

“洋鬼子叽里咕噜地说什么了?听得耳朵根子发紧。”毛利民嘟囔着。

“之前和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后来和我说的就是他没犯罪,即便他犯罪了也只有美军可以处罚他,即便上军事法庭,也只上美国的军事法庭。”

“他放屁!他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这中国地界没人管得了他了?”

方孟韦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投向远处:“他说的没错,这是1943年中美签订的协议的一部分,我们无权惩处美国士兵。”

毛利民啐了一口,“这他娘的都是为的什么!”

一个懒洋洋的低沉声线插了进来:“为什么?因为我们用着美国送的枪弹大炮,穿着美国送的被服皮靴,吃着美国送的粮食补给,他娘的是手不短啊还是嘴不短啊,”杜见锋从暗处走了出来:“就是路边的叫花子,给了钱还得给叩头呢,脸都贴了地了,还要什么面子。”

方孟韦看着他不说话。

杜见锋倒是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居然避了他的目光:“哟,方副局长,好久没见了。”

方孟韦点点头:“杜师长,我还以为您不出来了呢,眼看着部下和美军冲突。”

杜见锋说:“区区一个美国佬,还用不着老子亲自动手。”

结果毛利民急于解释,也同时说:“你可误会我们师座了,刚才他就在我前面,他阻止的洋鬼子耍流氓!”

杜见锋瞪了毛利民一眼。

方孟韦看在眼里,淡淡地说:“看来是我来了,才惹得杜师长避开了?”

“没有没有。”毛利民急于否认,打算将功补过。

“杜师长位高权重,不愿与我等官职低微的见面往来也是常情。”方孟韦见杜见锋听了这话头顶冒火的样子,舒心不少,却也不放过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古人诚不欺我。局中还有急务,告辞了。”

杜见锋见他要走,急走几步拉住方孟韦的一条手臂:“你挤兑老子挤兑得挺顺溜?”

方孟韦挑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杜见锋:“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杜见锋立着眉毛半天没说话,毛利民以为这是要发怒,忙凑过来低声对方孟韦说:“我们师座什么脾性您还不知道吗?这不最近孙主任给介绍了一位小姐,师座好不容易开了窍,带着人家看了两场戏了。”

方孟韦终于笑了笑,笑容好看的要命,他歪着头去糗呆呆看他的杜见锋:“即便是佳人在侧了,也不必这么羞涩,连熟人都见不得了?”

杜见锋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说:“毛利民,你他娘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孟韦看看时间,说:“局里确实还有急务,我先走了,杜师长及麾下帮助我们维持治安,真是辛苦了。”

杜见锋摆摆手:“你早料到孙连仲得把这活推给老子吧。”

方孟韦点点头,轻轻地说:“早料到是你,我还放心些。”

“哎,你怎么跟那洋鬼子说的,他最后怎么就服了软?”

方孟韦浅浅地叹了口气,说:“我能怎么说,不过是猜测大多数美国人都是有信仰的,就跟他说我是无权惩处你,但是你们的信仰你们的神明会惩处你的灵魂,侥幸而已,他可能老实而且很虔诚,否则,我一个中国军人,还真拿不出什么来恫吓美国士兵。”他顿了顿,看看开来的吉普车:“真该走了,改日请你们喝酒。”

“老子可记住了啊。”杜见锋他的背影喊,跟毛利民赞道:“看看这鬼精,你怎么学不来?”

毛利民也看着方孟韦的背影:“我又不会洋文。”

吉普车开着大灯,给方孟韦的背影拉出一道斜斜的光影,那一身整齐的制服,挺拔的腰背,修长笔直的双腿在光影里越发明显。

毛利民看了半天,突然说:“方副局长要是我的兵,光是队列出操就不合格。”

杜见锋一巴掌打在他后脑上:“你小子心挺高啊,还你的兵?”

毛利民捂着头:“本来就是啊,师座您仔细看看方副局长走路,步伐什么都不错,但是就是有点扭。”

杜见锋笑骂道:“你他娘的看得还挺细。”

“就是是不是吧,别人看不出来,可是队列里他可就算是扭得有点明显了。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杜见锋眼睛比毛利民毒,扫几眼就知道问题关键,压着冲上头顶的燥意,轻咳了一声:“这和他训练操行没关系,就是腰太细。”屁股又太翘这句别别扭扭地咽了回去。

毛利民特别耿直地回了一句:“师座,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这是耍流氓呢?”

“狗屁!”杜见锋骂道。

方孟韦回去,做了记录,打了报告,处理完事物,窝在办公室了睡了一会儿。

而杜见锋值完勤务,回到营地,撵走了毛利民,坐在办公室里,拉开抽屉,翻出那两张戏票,早已过了日期,盯了半天,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不就是出戏嘛,瞧你这出息,怎么就不能跟别人去看?”最终认怂地又将票仔细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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