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八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本文有孙方,也有杜方,结局不是传统意义的圆满 

 

小事情 八

 

学生们听说中央政府派了大员来河南视察灾情,会在密县召开一个灾情报告会,河南省政要员以及各县代表都要参加,于是又来了精神,跟方孟韦说要去密县陈情,方孟韦没有过多的表示,只和学生们说要跟战区长官商量人员路线车辆,回家心切的教官和干事背地里叫苦连天。

杜见锋听说了,只跟毛参谋笑着嘟囔:“学得鬼精。”

下午,方孟韦就来找他,身上的粗布衣洗的发白,扣子整整齐齐的扣紧,这人本就长得好,身上既有了些军人的英武,也有公子的气派,站在军营里,遥遥的扎眼。

毛利民看了看这位方干事,又转头看了看自家旅座,长得也俊,身材挺拔,就是不能张嘴说话,嘴一张老子爷爷妈妈奶奶的全家福都出来了。

方孟韦这两日忙着查点人员,休整队伍,杜见锋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俩人一直没有照面。

现在才算是打架之后的第一面,方孟韦一“战”成名,来来往往的士兵见着旅座背着手等方干事朝他走,都提了半颗心。

“杜旅长。”方孟韦在杜见锋跟前站定,精精神神地打招呼,看着就讨喜。

“方干事有何贵干?”难得斯文一回。

“自然是和杜旅长商量保护学生的人员、车辆以及出行路线。”方孟韦勾着嘴角说。

杜见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往杜见锋的临时办公室走:“去哪里的出行路线?”

方孟韦望望天:“自然是回重庆,劳烦杜旅长将我们护送的河南边界,进了湖北,你我都算完成任务了。”

“老子可听说你答应了学生去密县见张继、张厉生。”

“我从未答应过,我只说来找你商量人员车辆路线,这不就来了,”方孟韦进屋等杜见锋坐下后,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河南大旱,中央要员来此,若是要管,自然回渝述报,赈灾救民,若是管不了,也不是这几个学生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我若是直接说给他们,少不得要有逃走的,既然里面有这么一位少爷在,绑也要都绑回重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烦的。

杜见锋翘着腿看他:“你们重庆的人都太阴沉,没劲。”

方孟韦不欲与他争口头之快,只说正事,杜见锋又叫来毛利民,叫毛参谋按照方孟韦的要求准备,林林总总安排下去。

直说到天色擦黑,三人在办公室简单吃了一口,杜见锋站起来抻抻身体:“老子也要开拔了,到战区前线去。”

方孟韦抬头看他,觉得在重庆时的那身意气风发又回来了,倒是诚心诚意地道了句:“可喜可贺。”

“军营不能饮酒,日后到重庆,老子请你喝酒。”杜见锋拍拍胸口兜里放着的扁酒壶:“这是河南当地的土酒,她爱喝,想起她了的时候,杀了鬼子的时候,就都要祭祭她。”

夕阳就在杜见锋身后渐渐湮没于夜色,把这个男人的身影拉得顶天立地,方孟韦想,这样一个男人,满腔热血,有情有义,三青团不配他,中央党部搁不下他,只有广阔的天地才是这冲天豪情的归宿。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出发了,学生们上了车,就不准下来,一路不停车,直达豫鄂边界,男女分成两车,车上有武装卫兵看守。

方孟韦听着车上叫嚷,全然不理。

杜见锋见他如此沉得住气,也生了份敬佩,叫毛参谋去押车,让方孟韦和他一起坐小车,省得听那份鬼哭狼嚎。

“再过两个小时,车队就会驶进一片三不管的地界,日、共以及地方武装都可能出现,过了那里之后,就太平了。”杜见锋介绍。

方孟韦沿途逃荒的灾民往他们的车上扔石块,转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杜见锋早就习以为常:“老百姓分不清,以为我们是汤恩伯所部。”

“我倒是耳闻过汤司令,该人善战,战功赫赫,听说华北日军对他衔恨甚深,没想到他如此不得民心。”

“百姓们都在唱‘宁愿日军来烧杀,不愿汤军来驻扎’,前阵子县城贴了河南四害的传单,‘水、旱、蝗、汤’的汤就是汤恩伯。”

方孟韦皱眉:“既然如此,就不能另派人选驻守河南?”

“汤恩伯虽然不得民心,但是战力强悍,日军恨他,就是怕他,以他为天字第一号大敌,谁他娘的有资格代他打鬼子,而我们蒋司令,倒是菩萨心肠,愿意普度众生,号召麾下每人每天节余食物二两,救济灾民,这也只能顶上三个月,治军打仗真比不了汤恩伯,老子再不开拔,这一线的泛黄区都要守不住了。”

“学生们倒是喜欢蒋鼎文司令。”

“大战一旦开始,哪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又能打仗又得民心的将军有几个,好事儿都是一家的?有取有舍,治下善用。”

方孟韦侧过身看着杜见锋:“杜旅长,您这么说话,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杜见锋听了瞪着他,爆出一连串的“滚滚滚”。

车队遇到伏击的时候,方孟韦正闭目养神,刚才的话题,他嘴上虽然无波无澜,心中却是沉重无比,甚至又生了恹恹的情绪,忍不住灰心。

外面枪声乍响,车猛地顿住,方孟韦不防被甩到了杜见锋的身上,杜见锋早已掏枪出来开了保险:“个狗日的,哪个瞎了眼敢劫老子的车。”

方孟韦也带了枪,他伏在车窗侧面,看见后面卡车上的卫兵已经在回击,沿路隐蔽物后面有几个伏击点,他仔细观察一下,问:“是地方武装?”

“不像,可能是化装民军的鬼子,听听,武器多他娘的精良。”杜见锋朝毛利民挥挥手,叫他带着卡车先走,两辆卡车,一辆警备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他们主要攻击的是我们这辆车?”方孟韦看着隐蔽物后的日军没有追击,而是朝他们慢慢围拢,将他们和另一辆警备车困在中心。

“他们认为这辆车里有指挥官,我们得勾住这伙鬼子,拉进我们的防区,还能赚点,东南线的日防也太大胆了,手都伸到这里来了。”杜见锋推推前座的司机,死了,一枪毙命,“他们中间可能有狙击手。你枪法怎么样?”

方孟韦此刻只能实话实说:“实战不多,这是我第三个任务。”

“杀过人吗?”

“……杀过一个。”

“那你开车吧。”杜见锋掏出一个弹夹丢给方孟韦,猫腰以车子作为隐蔽物绕到另一边,将尸体拖出车子,然后开枪掩护方孟韦进去。

方孟韦被赶鸭上架般的推进驾驶座,忙发动车子,挂档位:“杜见锋,我没开车上路过。”

“别废话了,走!”杜见锋吼他。然后因启动过猛被掀到座位中间卡缝,他骂了句操,“稳住了!大少爷!”

方孟韦声音倒是沉稳,只是车子开得癫狂得很:“我尽量,杜旅长。”

身后紧紧追来的就是日军挂斗摩托,架在车上“歪把子”轻机枪将车位的钢板钉得砰砰响。

“别他娘的开得太快,勾着,你懂不懂?”杜见锋回身射击,点射日军的摩托手。

方孟韦紧张得脸上都是汗水,他瞄了一眼后视镜:“那可是有名陆王摩托,杜旅长不要掉以轻心,”但还是松了松踩死的油门,“后面还有十七个日军,右侧摩托挂斗里的那个就是狙击手。”

“行啊,你怎么这么清楚?”杜见锋又点掉了一个。

子弹穿过车窗,贴着方孟韦的耳边擦过去,震得他火辣辣的疼,手一松,车子大幅度地偏离,划了几个大弧,才又稳住。

杜见锋的头撞在车门上,咚的一声,他也顾不得,只记得问方孟韦:“你受伤了?”

“没有。”方孟韦顿了顿,“耳朵疼算不算?”

“娘的,娇生惯养。”

“杜旅长,你能不能把那个狙击手打掉?”方孟韦总是要看后视镜,却不怎么顾前面。

“急什么,老子都不急,等进了防区,老子非弄死他们不可。”杜见锋换了弹夹,“这回遇上,双方都没有准备,他们没有重武器,要不早把老子的车轰翻了,一个狙击手要不了咱俩的命,你放心吧。”

方孟韦冷哼一声:“就怕你这好猎手没能抓到老狐狸。”

结果被方孟韦不幸言中,这一个小队的日军追了一阵就放弃了,训练有素地撤离,杜见锋气的炸了,诱饵近在咫尺,怎么就不咬钩。

诱饵之一的方孟韦没有放过打击他的机会,在一旁说风凉话:“杜旅长,狙击手的珍贵程度足以让他们不顾危险急于复仇。”言外之意十分明显,让你打掉他你偏不打。

杜见锋受了他的挤兑,难得没有回嘴,只是等了毛利民回来复命,说是卡车已经顺利进入湖北境内,不日抵达重庆。他转头对着方孟韦说道:“方干事,看来你得和老子一起开拔,201旅会把你带到另一条路线上出河南,转道重庆。”

方孟韦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一线,又得知任务顺利完成,不免露出孩子气的兴奋笑容:“我荣幸之至。”

杜见锋才觉得,这是个刚长成的青年,就像他手下的新兵蛋子,还该是率真无忧的时候,但是方孟韦却已经深陷漩涡,时刻筹谋了。

方孟韦跟着队伍多走了近一个月,仿佛重新看了一遍世界。

他被行将就木的灾民揪着裤腿不放。

他被误解的村民丢石块打破了头。

他被劳军百姓粗糙的大手牢牢握紧过。

他被土豪乡绅装聋作哑气得说不出话。

他听见了灾民痛苦的哀嚎。

他听见了伤兵嘶哑的呻吟。

他听见了子弹穿过人体时发出的“噗”的声音,很少有惨叫,大多是静静倒在冲锋的路上。

他听见了遥遥传来的抚慰心灵的乡韵。

他看到了沉重肃杀的临战清晨。

他看到了遍地伏尸血红夕阳的傍晚。

他看到了人民脸上的泪水与绝望、欢喜与希冀。

他看到了一个千疮百孔却顽强不息的河南。

方孟韦离开的那天,杜见锋没有来送,这段时间他们不常见面,上了战场的杜见锋,是另外一副模样,无比投入、无比冷酷。

毛利民来送他,说旅座执行作战任务,已经出发了。

方孟韦倒也不遗憾:“替我感谢你们杜旅长。”

毛利民昂首挺胸,行了个军礼。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方孟韦想,这些战士值得一个庄重而满怀敬意的回礼。

 

方孟韦出了河南,独自一人在县城休整,那里有一间三青团的招待所,他在那接到消息,住下等待与重庆来人汇合一同回去。这一趟下来,他整个人消瘦不少,仿佛身上那点肉都贴给灾区了,皮肤晒成蜜色,头发被军营的半吊子理发师剃得如同狗啃,胡子也跟着长得不规矩,唯独眼睛亮得惊人,即便是一身逃荒的打扮,也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方孟韦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自己打理妥帖,但是精神状态很难从战场上出来,早上去招待所的食堂总赶不上合适的时间段,要麻烦厨师单独做给他,这日厨师想是懒了,只做了碗面条给他,连个配菜都没有,他也不恼,自己端到桌前慢慢地吃。

一个纸袋放在他面前,他顺手打开去看,莹白的糯米和绛色的豆沙和在一起,裁成了长条,撒上甜甜的桂花。

方孟韦抬头盯着来人,也是瘦了,却还是面白如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一张巨大的幕布,将人围在其中,看不得其他,动不得半分。

他前些日子,被重庆世事所扰,生出的那些凄凄切切,唏嘘纠结的胡乱心绪,早就散的不见了。

“原来是你来。”方孟韦笑了。

“顺路。”孙朝忠从纸袋里拿出一条,递给方孟韦。

桂花香染了指尖,也染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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