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情 七(上)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本文有孙方,也有杜方,结局不是传统意义的圆满
小事情 七(上)
方孟韦站在河南的土地上,才深刻地意识到,他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们通过湖北进入河南,湖北接待他们的干事带着他们通过守军防线,特别真诚地对他说了一句话:“现在出去容易,再进来就难喽。”
方孟韦突然发现,自己鲁莽得可怕。
他把河南的情况想象得太好了,三青团河南团部已经名存实亡,根本不能为他们提供任何协助,河南国立大学的学生早已撤出,现在不知去向,方孟韦要找的几十个学生,完全没有具体记录和行踪,一切情报都是过时的,没有新的信息提供上来,甚至,团部提供餐饭都是问题。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和本省的李省长打着嘴皮官司,派去重庆找政府拨粮的军官回来就和省里翻了脸,说是重庆那边说了,灾情不能随便报,地方政府没有报,军队报告就是无效的。
军政双方争个究竟,可是百姓们等不及他们弄清楚,得知没有讨来粮,乡村、县城乱作一团,为了有饭吃,什么都能干,砸抢偷盗制止不住,只能靠警察和军队戒严,不是逼不得已,哪个都不愿出门,郑州以东、黄河以北,日军隔着泛黄区虎视眈眈,大有趁天灾打劫之意。
方孟韦一行人枯坐了几日,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决定往淅川县、西峡县方向走,沿途寻找。
军方为他们提供了几身粗布衣服以及通行证件,个人口粮贴身装好,哪个被抢了,就得饿着,再往深走,只有饥饿的灾民,没有粮食了,其余的补给粮,军方没有提供,论道义送了一箱压缩饼干,在当地是再珍贵没有的了。
方孟韦让人把压缩饼干藏好,带来的人有会开车的,要了张境内地图,就往里走。
“为了这么几十个学生,值得吗?”有人在车上嘟囔。
方孟韦抿着嘴唇,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如果说可以追溯成,为了自己的小情绪,那些太过细腻的失望和挫败的话,那么,当他走进河南辖内那一刻起,这些东西全部消散了。
困境就像一只强心剂,让他摆脱了愁怨。
远远的,他可以看见饥民的聚居区,几乎看不见炊烟,矮小破旧的帐篷里传来不时的哀嚎,痛苦的呻吟声就像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整片土地上。
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身上有粮食,否则你们会变为碎片。
早有人警告过方孟韦。
路边每隔一段,都有倒着的人,大多没了气,活着的也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眼望去,空旷而死寂。
女人们站成一批,被带着武器的人贩子挑挑拣拣,男人们顺从地蹲在一旁,等着换来粮食活命。
连骨肉分离的哭声都是虚弱的,带着活命的希望。
野狗同样骨瘦嶙峋,撕咬着那些死去的单薄的肢体。
教堂前,大批的灾民聚集跪拜。
这无关信仰,方孟韦想,这都是为了生存。
他们一路打探,半个月之后,才有了这些学生的行踪。
学生们一直在淅川县附近打转,一个是因为没有粮食,他们已经不能进行长途行进,另一个是日军、当地武装时有出没,学生们举步维艰,初入河南的雄心壮志,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所以当方孟韦带着粮食出现的时候,几乎没费唇舌,人都乖乖跟着走了。
他们的粮食也紧缺,一心想着往回赶,还没有走出两天,就被人堵在沿山的公路上。
方孟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围在车旁的人群,一个同来的教官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中年庄稼汉子指指车:“我知道你们有粮食,交出来。”
“我们是路过的,哪里会带粮食,闹灾了你们不知道?”
“你们是外来的,一定有粮食,有个学生给我闺女饼干了。”汉子说。
教官骂了句脏话,才说:“你们女娃娃年纪小,记错了,我们有饼干早就自己吃了,怎么会给你?”
“吃的不比别的,哪里会错,你们把粮食交了,我们就放你们走。”
方孟韦盯着被扎破的轮胎,问:“你们是逃荒的灾民?”
汉子点点头,从身后拉出一个小姑娘,看着也就是七八岁,面黄肌瘦,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
方孟韦的防备松动了一下。
司机此时倒了过来,血流了他一身。
方孟韦一脚踹开扑到司机位置上的人,转身去够油门,车隆隆地动了两下,车后面和学生坐在一起的队员探头出来,险些被砍刀砍中。
暴民!
方孟韦不会开车,最多也就是开着他家的斯蒂庞克在方家院子了转一转,如今要弄动这么个卡车,着实费力,何况还要对付试图爬上驾驶室的暴民们。
他在前面本就捉襟见肘,又听见后面一声枪响,心便坠了下去,不由得大吼:“谁开枪了?谁让你开枪了?!”
枪声不比其他,若是引来了武装力量,无论是哪一方的,除去国军,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枪没有震慑住暴民,他们爬上车,和后面的学生发生了冲突,学生受了伤,局势一面倒。
方孟韦的思绪也乱作一团,陌生的环境令他束手束脚,但是他还是意识到要控制局势,于是他不再守着驾驶室,而是扑下去,扳倒了两个汉子,掏枪对准了为首的中年汉子。
“叫他们停下来。”他说。
中年汉子一言不发。
方孟韦顶住他的额头:“快点!要不我打死你!”
中年汉子像是不知道枪的可怕威力,毫无惧色,“你可以试试,是你们的人先死,还是我先死。”
这里没有人怕死。
话音还没落,一声枪响,竟震得方孟韦耳朵嗡嗡作响。
中年汉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一队国军从山林中钻了出来,控制了暴民,为首的脚踩皮靴,走路一副螃蟹样,横得不得了,看见方孟韦他们,咧嘴一笑:“哟!真他娘的不好意思,溅了你一脸血。”
方孟韦克制住了上涌的气血,抹了一把额上的湿黏,凝结在眉毛上的那一缕,滴到地上,滚进土里,冷声道:“客气了,杜旅长。”
他一定是故意的。
杜见锋挥挥手,让人收拾残局,将那些暴民悉数捆好,只剩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眼神畏缩。
方孟韦直直地看着她,说:“他们也没有错,都是为了生存。”
杜见锋站在一旁,也看着小姑娘,说:“还不快走?等老子也捆了你?”
小姑娘扭头就跑。
方孟韦见她跑了,就要去追,被杜见锋一把拽住。
“你小子站住!”
方孟韦要挥开他,却根本挣不动,看来在党部杜见锋真的是让着他的。
他看着小姑娘跑远了,急得回头吼:“这么小的孩子,你把她撵走了,她还能活吗?”
杜见锋拉着他的领子一路将他拖进驾驶室,自己也坐了进去,胫骨被踢得生疼,右肩狠挨了几下,这小子近身搏击练得不错。
“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他一巴掌打在方孟韦脑袋上,把他搡到一旁,叫了个兵过来开车。
受伤的司机和学生被安置在卡车后面,轮胎做了简单地修补,然后立即启程回营地。
方孟韦紧挨着车门不说话,杜见锋看了他一眼,血已经涸在脸上,表情掩不住的严肃和倔强。
“我俩换个位置。”说罢抓住他的手臂,方孟韦扭过身躲了去开车门,杜见锋一边大喊:“停车!”一边勒方孟韦的脖子,被方孟韦回手一拳打在眉骨上,眼前都冒金星了,手下也不留情,直接卸了方孟韦的右臂,把他按在座位上。
“你他娘的打老子打上瘾了?还跳车,以为自己是孙猴子能上天啊?老子告诉你,就是大罗神仙到了河南地界,也他妈的成了凡人了!”杜见锋朝司机扬扬下巴:“开你的车!”
杜见锋把方孟韦扭曲着推到驾驶室中间的位置,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解了他的皮带。
方孟韦疼得满脸冷汗,脸上的血被汗水化开,蹭在椅背上,拖出一片痕迹,他梗着脖子喊:“杜见锋,你疯了!!!”
杜见锋本来要去捆他的手,听见他喊,冷笑一声,就着手中的皮带狠抽了几下:“老子是他妈治治你的疯病!”然后用皮带捆住了方孟韦的手腕。
“你他妈疯了!!混账!!放开我!!!”
杜见锋捆好人,盯着他骂人,居然心情好起来:“这样才像个爷们样。”不知他从哪里扯了一条毛巾,在方孟韦的脸上胡撸了几下。
方孟韦骂了几句就骂不下去了,平日里在训练班现学现卖的,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他沉默了一会儿,被杜见锋拨拉了两下,也不动。
车子开了一段,方孟韦突然说:“杜旅长,麻烦你扶我起来。”
杜见锋扭头看他,眉骨上的口子结了血痂:“老子看你这么倒着挺好。”
“我想我们都冷静下来了,我被捆成这样,不会也不能反抗了。”方孟韦语气平淡。
杜见锋歪歪头,终于伸手扶着方孟韦的后颈将他拎起来,颈子真他娘的细,使劲大了能撅折了。
方孟韦深吸了一口气,才张嘴:“我刚才想了想,你以为我要跳车?”
“你他娘的突然开车门,不跳车干嘛?看风景?”
“你要换位置,我只是看见车门没关严,重新关一下。”方孟韦眨眨眼睛说。
杜见锋摸了摸眉骨,嘟囔了一句:“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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