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

小事情

私设如山,BUG如天,严重OOC

自萌花痴小方产物,求别打脸

第一次发文,慎点

 

 

小事情   一(上)

 

方孟韦低着头沿着木桃路的树荫一路走着,八月的重庆就像是小时候盛着糯米排骨的蒸笼,闷热得令人留恋。

他跟姑爹说是去参加同学聚会,几个要好的同学毕业之后纷纷要被送去国外进修,重庆现在落炸弹得厉害,惜命的世家子弟总是多的。

方孟韦之前也跟父亲提过去香港上学,然后考虑是去美国还是法国,倒不是因为怕炸弹,只是父亲方步亭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也曾在耶鲁大学执教,自己去海外求学,应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他还是个少年,人生世事难免无法预料,方家家主手段强硬,从对待续弦的态度可窥一二,说了句:此时国难当头,男儿当投笔从戎,保家护国。便定下了将方孟韦送到三青团去。

方家长子已经在空军给陈纳德擦皮靴了,想来不久便能驾着飞机保家护国,小儿子想走父亲的路,却气的方步亭摔了杯子。

乱世出英雄,方步亭摆弄了半辈子经济,一是经济政治不能分论,二是投机心理深入骨血,这算不算是方孟韦的第一桶金,他不管人家领不领情,都要替他攒下。

看来方孟韦是领情的,因为之后就再也没有话说。

方家的小少爷就这样走在前往聚会的路上,姑爹说给他派辆车,他却说想走走,外面热死个人咧,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走的。

白色的棉质衬衫利落扎进挺括的长裤里,浑身的清爽劲儿就是与别人汗流浃背的狼狈不挨边,手里拿着出门时表妹木兰塞给他的黑色绸伞,方孟韦望望天空,这天气伞多半是用不上的,同窗的好友总是笑他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就像是各种重叠的繁复的同学告别会,面上是看不出的,只有方孟韦知道自己的步子有些拖沓,可能他也并不是那么想去。

警报拉响的时候,方孟韦正站在路口盯着玩耍的孩子们发呆,扎了个朝天辫的女娃娃有一张水蜜桃般的笑脸,就像是……尖锐的声音正好惊醒了他,街路上的人群慌乱了起来,互相推搡着朝最近的防空洞入口挤过去。

方孟韦随着人流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小女孩的哭喊声,急忙反身去找,空中隐隐传来隆隆声,仿佛是雨前的闷雷,推搡越发激烈,险些踩了人,引起了一阵骚动,把他这尾逆流的鲑鱼卡在原地动弹不得,周边的人大声地抱怨着,手臂的力气愈发得大了。

紧接着他被后面一个瘦高的男人钳住手臂:“这位同学,你方向错了。”

方孟韦抬头看他,这人很年轻,和他大哥年纪相仿,穿了件浅色的短袖制服,神情冷淡。

“你这样会影响大家进入防空洞的速度,破坏队伍秩序。”他清晰地补充,语速不疾不徐。

“我要找人,后面有一个哭着的小女孩,头上扎着……”方孟韦试着像他一样说话。

那人一把扳过他的身子,推着他随大家走,在他后面说:“我刚从后面过来,没有无人照看的小女孩。”

炮弹落下来时,方孟韦刚刚进入防空洞,里面密密的全是人,各种味道交缠在了一起,令人头晕恶心,孩子们都在大声地哭泣,心烦的大人也滔滔地骂着,剧烈的爆炸声连续不断,整个防空洞都在摇晃,灰尘四起,方孟韦忍不住咳了片刻,果然遭了嫌弃,似乎所有人都在把不堪负荷恐惧转嫁成别的什么。

瘦高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替他辟了一小块地方坐下,目光落在他沾满灰尘的白衬衫上。

方孟韦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轻轻道了谢,那人半蹲在他面前,昏暗的灯光下,皮肤白得毫无血色,眸子乌黑。

那人见他好些,起身要走,却被方孟韦拉住制服的下摆,小少爷那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你说谎,我仔细找过,那个小女孩不在防空洞里。”

对方抿抿嘴角,默了一瞬,语气平直地说:“我确实没见到无人照看的小女孩。”

爆炸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旁有人说空袭警报解除了,忍受不了窒息感的人们开始躁动着往外走,瘦高的男人挥开方孟韦的手,走过去制止,只有几个人听了他的话,踌躇不前。方孟韦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感到那语气语速依旧冷淡。

人都堵在通道口,完全没有秩序,这时紧急警报又拉响了,洞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已经挤出防空洞的人似乎又拼命往里钻,尖叫咒骂四起,里面的人还有一些不知所措,使劲地朝外挤,你推我攘,乱作一团。

方孟韦咬咬牙,勉强站起来要去帮忙,这时,有人惊恐地大喊:“踩死人了!踩死人了!”人群不明就里,更加骚动起来,你拥我挤,争相逃命,险些带倒了他。

飞机仍然在外面轰炸,猛烈的爆炸声好像就在洞门口,防空洞一抖一抖的,几个年轻的女人晕倒了,没人顾得上她们,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不断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撞,甚至有人用刀子割自己的手腕,瘦高男人扑过去夺了刀,动作利落,然后掀翻了几个撑着周围人的肩膀,试图从人群的头顶上爬出去体力好的年轻人,他的声音始终冷静,警告像是一盆冷水,试图泼进他们的脑子,“你们这么爬,要不了多久,就被下面的人死死拽住手或脚,钉在那里……”

方孟韦口干舌燥,摇摇挤到他身后,棉麻制服蹭得脸生疼,他默默去拿男人手中弹簧刀,低声说:“交给我吧,莫伤了别人。”

那人转头看他,他恍惚着觉得那人的眼珠变了变颜色,然后真的把刀给了方孟韦。

金属带着些许凉意,镇慰了他的精神,将他的绸伞放在那人手上,做个防身。

那人收了伞,依旧没什么表情,开始叫方孟韦查看晕倒的几人的情况,以及刚才是否有被踩伤的人,自己则砍晕撞墙的那个,拖到一边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别处传来消息,说是三申店岔道口在刚才踩死了不少人,这边的人们便更乖顺了些。

待到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闷热的气息还未散去,方孟韦被撒了一头一身的石灰,被灼痛才发现自己一身汗水,衣裤都湿透了。

姑爹带着司机候在一边,见了他便急忙拉上了车,一路回了家,司机是跟着方家的老人儿,见着小少爷如此狼狈,不由得斥了半晌:“死人活人都分不大清了,撒石灰是不是欠捶……”

进了方宅,方孟韦终于现了出中暑的症状,模模糊糊地听着木兰嚷嚷,还有姑父的声音,昏睡过去。

这一病倒是省了方孟韦不少事,聚会的帖子都丢在一旁,不必拆看,父亲每日来看他两次,叮嘱他好好休养,也算温情。

木兰放学之后赖在他的房里,缠着要听防空洞里的冒险,毕竟那种防空洞,他们平常是不必去的。

方孟韦讲了几日便烦了,不大理这个话题,这天木兰倒是喜气洋洋的钻进屋子,悄声对方孟韦说说:“小哥,我听见大爸在讲电话。”

大爸就是方家之主方步亭。

方孟韦挑眉,他知道必是和自己有些关联,要不然木兰不会急匆匆地来同他说。

“小哥,你不是不愿去三青团嘛,”木兰缩着颈子,想是记着方孟韦十六岁生日那天方步亭摔杯子的样子:“你去不成了,三青团要求年满十八周岁,你还不够呢,大爸托的人好像给回绝了。”

折腾了这几天,方孟韦对于这个消息反倒没有什么大反应,就仿佛在防空洞经历过一回生死,凡事也看开些。

他听着木兰提起三青团,怔了怔,好似解决谜团一样松了口气,那浅色半袖的棉麻制服就是三青团的制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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